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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阿弦的经验来说,无非有两种最大可能。
第一:这宅子里有窥基,明崇俨,或者yīn阳师那样的高人,当然,还有崔晔那种天赋异禀的,所以群鬼莫近
但第二,就有点叫人不敢想了。
乌管家去后不久,又来了一名中年妇人,面无表qíng,身着灰衣,领着两人去住所。
正自廊下而行,忽然有一道黑色影子迅速从前方掠过,虞娘子正绷紧心弦,见状惊呼出声,阿弦却早看的明白,便低声道:不碍事,是只黑猫。
头前领路的妇人闻言,便回过头来,廊灯的光照中,脸色竟有些森然可怖,正在阿弦以为她要说什么的时候,她却又转动眼珠,又回过头去。
将两人带到一间房门前,妇人将门推开,道:两位今夜就安歇在此吧。
虞娘子往内一看,见已经是收拾好了的现成居处,青砖铺地,地上放着一个铜火盆,一开门便有暖意扑面。
里间chuáng铺整齐,看着倒觉gān净妥帖,让人有一种舒适放松之感。
虞娘子原先还提心吊胆,见状才松了口气,正要入内,手臂却被一把握住。
怎么了?虞娘子回头看向阿弦。
阿弦盯着这房间,脸上血色在瞬间褪了个gāngān净净。
这看似有些温馨的客房,在阿弦眼前,却有另一番不同的qíng形。
被暖huáng灯光照亮的墙壁上,赫然却是无数血迹喷溅留下的骇人图案,暖烘烘的炉火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那在虞娘子眼中gān净整洁的chuáng铺跟青砖地上,零零落落,横躺竖歪着数具尸首,每一具尸首都是血ròu模糊,连脸都像是被什么划得支零破碎。
阿弦不答,也不肯入内,连玄影也都呜了声,瞪着屋内。
那妇人回头,提高了声音道:两位请。
虞娘子见阿弦变了脸色,虽不知道详细,却知道这房子不能住,她的心思玲珑,即刻便笑道:嬷嬷莫怪,有点为难我夫君有个怪癖,他不习惯这种小套间,必要是一间房才睡的安稳。
妇人皱眉,眼珠转动看向阿弦。阿弦勉qiáng一点头。
妇人道:一整间的我们虽也有,只是还未收拾。
虞娘子道:不打紧,我们可以等,劳烦嬷嬷了。
她的语气和蔼,又全程陪笑,这妇人神qíng缓和了些:既然娘子这般说了,我再去安排就是。稍等。
妇人说罢,斜睨阿弦一眼,转身自去了。
虞娘子见她离开,才忙问阿弦缘故。
阿弦瞥了一眼这房间内犹如修罗地狱般的场景,不敢跟她详细说明,只低声道:这里死过人。
这个答案却也并不让虞娘子意外:我就猜到不对,不打紧,再换一个应该不会这样差了。
一刻钟后,一名身着黑衣的小丫头前来,领着两人倒回,重到了一所院落。
这一次却是个窄窄的房间,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浓重的发霉跟尘灰jiāo织的气息惹得人忍不住打了喷嚏,但这房间看似肮脏大不如前一个,阿弦却点了点头。
虞娘子正目不转睛看着她,见她首肯,才笑对那丫头道:多谢姐姐。
小丫头低着头,也没搭腔,也不请他们进去,转身不声不响地去了。
两人入内,虞娘子又亲去收拾了chuáng铺,正忙碌,又有两个身着黑衣的小丫头来到,一个捧着热水,一个捧着饭食,放下之后就走了。
阿弦把门掩起,拔出银针试了试饭菜。
虞娘子走过来:是怕里头有毒么?
阿弦举着银针瞧,却见并未变色:这庄子很是古怪,不能大意。
正在此刻,忽然听见嗤啦嗤啦的声响,从门外传来,玄影突然发狂似的吠叫了声,冲向门口,等阿弦打开门的时候,门外却空无一人。
虞娘子也奔过来:是什么?
玄影显得有些狂躁,阿弦摸了摸它的头,此刻地上已白了一片,有的甚至飘入廊下,但放眼看去,并无任何脚印踪迹,也不见鬼神之迹。
阿弦道:大概是风chuī。不必在意。
两人重回屋内,虞娘子看着桌上饭菜道:既然无碍,我们就先吃饭吧。
阿弦拦住:姐姐,我们还有gān粮,不如别吃这些。
虞娘子一怔,然而她自是唯阿弦之命是从,当即点头道:谨慎为好。果然翻出包袱里的饼,同阿弦一人一个,坐着吃了。
两人才吃完,外间乌管家声音传来:英郎君,我们家主人有请。
阿弦回头看向虞娘子,虞娘子挽住她:我跟你一块儿
不必,姐姐就留在这里,不要出门。阿弦拍拍她的手臂,低头摸摸玄影的头:你在这里守着姐姐,不许乱跑。玄影叫了声,仿佛答应。
当即阿弦出门,果然见乌管家揣手立在门外。
阿弦将门带上,随他往前而去,乌管家道:听说郎君不喜欢住先前那房间?
阿弦道:是我自己的一点怪癖,让您见笑了。
乌管家笑道:没什么,人人都是有点怪癖的,只不过有人显而易见,有人掩藏的好而已。
阿弦笑道:这话说的好。又抬头看向四周,贵庄既然能将那为恶多端的贼人杀除,想必护院们的武功是极高qiáng的?
乌管家道:虽然会两招,但都是些粗手笨脚的,只是多用来自保而已。
阿弦问道:这里距离泊州并不算很远,如今又是盛世,难道不太平么?
乌管家闻言,似笑非笑道:十里不同天,比如就像是今夜这般qíng形,外头的人进不来,庄子里的人出不去,岂不是像个法外之地?
阿弦心头凛然,正此刻,她若有所觉般抬头,却见前方的一栋楼上,风雪中似有个人影立在二楼栏杆处,灯笼光下,一张雪白狰狞的鬼脸格外惊悚。
阿弦悚然惊动,乌管家却从旁问道:你说是不是,英先生?
这眨眼之间,那人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就在阿弦随着乌管家离开后,虞娘子按照她的吩咐,将房门关了,把火盆往chuáng边拉了拉,便抱着玄影坐等。
不多时,耳畔又听见嗤啦嗤啦的声响,仍是从门外传来。
虞娘子记得阿弦说是风,起初并不在意,然那声响却逐渐更大了,而她怀中的玄影也越来越按捺不住。
最后,就算虞娘子轻声训斥,玄影还是挣扎跳出来,跑到门口汪汪大叫。
虞娘子不敢去开门,只颤声叫道:玄影,回来!
偏这时,一阵狂风猛烈鼓来,就像是有什么在门外撞动,随时将破门而入。
顷刻风停了些,忽然那抓门的声响却又传来,但是这次却并不是在门口,而是出现在窗户上,唦唦啦啦地有条不紊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