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巧儿忽然希望人眼不能适应黑暗，这样他们就不会有这样四目相撞的尴尬。
    她发现钟远也在看她，她迅速移开目光，尴尬地脸颊通红。
    钟远略感不安，躺在她身边后，他觉得自己有点失控。他在这片黑暗中情不自禁地看她的侧脸。
    她的皮肤很白，透着些微的珍珠色彩，在黑暗中也隐隐发亮。他看得出她在努力睡着。他只觉得这画面很美，让自己移不开目光。
    他轻声道歉，“对不起。”
    林巧儿叹了口气，干脆坐起。她抓抓头发，感到自己已被近期的念头折磨得不堪，不如直截了当地说清。
    钟远也坐起来，同她一起靠着床头。
    “我们谈谈吧。”林巧儿小声说。
    “好。”
    她不安地微微蜷起膝盖，“你……你说你喜欢我……”
    “我觉得是。但我不想让你困扰，你忘记就好。”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也会希望得到回应的呀，”她略感不解，“你喜欢我，却没想过与我在一起吗？”
    “我知道你喜欢绅哥。”
    “我也告诉过你，我决定离开他。”
    “为什么？他很在乎你……”
    “我现在在聊我们之间的事。”
    钟远垂下眼眸，“抱歉。”
    林巧儿烦恼地揉揉头发，“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我真的不知道。”
    她轻声叹气，要不是他们聊起感情的事，钟远连什么算是喜欢都不清楚。她自然相信这句话。
    “你什么时候开始觉得对我特别在意？那时候我与世绅还在一起吗？”
    钟远努力回想，坦白道，“其实刚认识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特别。”
    林巧儿微微蹙眉，“不会那么早吧……”
    “应该不会吧，”钟远怕她担心，就顺着她的话说，“我在意你差不多是近期的事。”
    林巧儿听出他努力的宽慰，却依旧愁眉不展，“我以为你会看不起我。”
    “为什么？”
    “我与世绅的事，你从头到尾都知道。”
    “我不在乎别人的评价。关于你，我相信我看见的，就足够了。”
    林巧儿不由得微笑，“谢谢。”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困扰。”
    “因为我也不知道……”她继续抓头发，看着他的时候，她只觉得虚弱，“钟远，你觉得我喜欢你吗？”
    钟远怔怔得半晌说不出话。林巧儿一直等着，两人互看了许久。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我不会看。”
    “我觉得我也很在意你。”
    “算得上喜欢吗？”
    即使问这样的话，钟远也问得很轻柔，并没有期待。林巧儿忽然知道了自己在他面前的怡然与轻松来自于何处，他的喜欢从不给她压力。
    “以前，我与世绅在一起时，我也在意过你。因为我觉得你与孙磊不一样，我对你很好奇。我确认那不是喜欢。”她愈发虚弱，“可是现在……我就不知道了……”
    钟远并不失望，他宽慰她，“那就忘了。等绅哥接你回去，什么都不会变。”
    林巧儿忽然委屈，鼻子有点发酸，“喜欢一个人的话，怎么会把她推给别人？”
    钟远轻微地发愣，“是这样吗？”
    “既然你喜欢我，为什么总是要我回到世绅身边去？”
    “因为他会给你最好的生活，是我永远给不起的。”
    林巧儿咬住下唇，还是忍不住哽咽，“你不明白……”
    钟远慌张起来，不知自己说了什么把她弄哭。
    林巧儿哭得赌气起来，她抱住他，她的双唇贴上他的唇。钟远的双唇有点冰冷，清冷得如同这冬日的月光。
    钟远只迟疑了一秒，就条件反射似的抱住她，与她拥吻起来。
    他身上带着淡淡的烟草味道。林巧儿一开始有点赌气，被他抱住以后，竟然无端地安心下来。
    林巧儿直觉他与薛世绅很不一样。她拼命让自己专心，但她没办法不去比较。她人生中只吻过这两个男人。
    这个吻显得绵长又安静。林巧儿渐渐止住哭泣，她专心地吻着他。
    钟远的手扶在她的腰上，不自觉地用力。通常，他与女人接吻不过是为了进行下一步，但与林巧儿，他硬生生忍住那股欲望，连他都对这身体反应感到惊讶。
    这个吻的吸引力超过她的想象。吻着吻着，林巧儿就不自觉地朝他靠过去。
    他轻轻撬开她的唇，她的舌头轻巧地碰碰他的下唇，随后就与他的舌尖交缠在一起。
    原先隔着两人的被子散落开来，她不经意间就贴到了他怀里。
    慢慢地，林巧儿开心起来。她发现这个吻显得满是柔情蜜意，与她以前的经历不一样。与薛世绅在一起，她总是很特意地去讨好他。
    身为情妇的时候，她的讨好永远要多于享受。
    但是与钟远一起，她终于可以什么都不再去考虑，可以单纯地接个美妙的吻。
    钟远的呼吸渐渐粗重，他拼命忍耐，还是用手紧紧握住了她的腰。他告诫自己不要乱动，心跳却非常狂乱。
    林巧儿感受到他的变化，也感受到这股情欲在两人的身体间碰撞。
    她用手轻轻扶住他的脸，两人才终于恋恋不舍地结束这个如胶似漆的吻。
    “你真的没有过正式的女友？”
    “没有。”
    “那你与女人接吻都是有目的的？”
    “嗯，对你不一样。我说不上来，就是不一样。”
    “我知道，”林巧儿忽然感动，温柔地笑，“我一直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欢你，所以想确认一下。”
    “怎么确认？”
    “这个吻……”她的笑里带了点害羞，“钟远，我想我也喜欢你。”
    钟远微笑起来。他似乎连笑也不擅长，以至于这个微笑淡然得似乎没有惊喜。
    林巧儿亲亲他的脸颊，“你高兴吗？”
    “高兴，”他紧紧揽着她的腰，“我不知道怎么表达情绪，你别误解我。”
    林巧儿这才发现，她好像还真的没有误解过他。
    两人之间似乎一直陌生，可是有特殊的默契。
    她笑得很是娇俏，重新贴上他的唇。钟远抱住她，两人一齐躺下，抱着拥吻。这缠绵的吻似乎怎么都不够。
    林巧儿好不容易找到间隙问他，“对你来说，在一张床上了，是不是一定要做下一步？”
    “是。但我不会这样对你。”
    “你真的这么喜欢我？”
    “这样的表现算很喜欢吗？”
    “嗯，”林巧儿笑得很甜，“因为喜欢一个人的话，不会只有生理需求的。”
    “那我真的很喜欢你。”
    他说话总是像在学习新知识，竟然显出一种与他气质不符的憨厚来。林巧儿忍不住笑出声。
    她笑起来时，两眼弯弯的，像是一轮新月。
    钟远一直觉得她很漂亮，笑起来的这份开朗更是带着明媚的光。只是这一次，她是对他笑的。
    他不由得留恋，不断用手轻抚她的刘海和脸颊，“我一直觉得你美得像油画中的人。”
    “我以为你很烦去美术馆。”
    “陪你的时候不觉得。好几次看油画，老是觉得看到你。你比她们都要美。”
    林巧儿咬住下唇。她忽然被他感动得不能自已，可她也害怕，害怕辜负他的喜欢。
    “钟远，给我一点时间好吗？我想我会愿意与你在一起。”
    “我不奢求与你在一起，”他认真道，“不要勉强自己。”
    林巧儿怔得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这是她尚未得到过的爱，丝毫没求她的回报。
    钟远的感情与他本人的气质一样纯粹。他没想过与薛世绅争抢女人，若不是不小心戳穿了这份喜欢，他只会静静看着她的背影。
    周身好似被温柔的流水包裹，是这份纯粹的爱意带来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