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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嫔点头叹道:这也就是皇后娘娘。娘娘素有贤后之称,果然待我等极好。
说一会话,两人劝我一番。也就回去。
chūn菱再进来,递过一枚铁指环。对光看去,指环外侧部分连着一根极短极细的银针。阳光底下,发出冷冷白光。
chūn菱道:永泰宫里有人那日亲眼看见,一名侍卫路过小姐身旁时,手拍小姐头顶,后趁混乱又将它扔进墙角糙丛中。
我捏住指环,皱眉道:她们这样做,其目的又是什么?chūn菱道:无非当您棋子,试探皇上心意。一是看皇上到底对小姐有多宠爱;二看那道妃不奉旨不得晋见旨意,皇上是否坚决。
啊?我诧异道:为何定要用我试探?chūn菱道:因为小姐进宫不久,你身份特殊,可进可退。皇上若宠爱小姐,心里早当小姐作嫔妃,此次小姐便是抗旨,说不得面子上也要罚你,于是轻罚。小姐无端受罚;反之皇上心中没有你,必对你重罚,那样对她们也无坏处,更可城门失火隔岸观。她们便会根据皇上对小姐态度,来判断您是否劲敌。还有,若对您罚得轻,其他嫔妃会审时度势,想其他法儿比别人先见到皇上;若罚重了,她们便按兵不动,静观其变。谁也不当这出头羔羊。
深宫寂寞,全靠争斗消遣?我气苦:何不直接毒死我以绝后患?chūn菱道:小姐现在对她们威胁并不大。或者对某些人还有利用价值。谁见过戏才开场便曲终人散?总得有个过程。
我长叹口气。我认输。我说:我不想陪人拌角唱戏。姐姐有无办法让我不要卷入后宫争斗?chūn菱看着我,点头道:有。抱病幽居,不问世事您可完全置身事外。但从此也不得再见皇上。您对皇上一片痴qíng,可又舍得?
这我迟疑起来。若永世不见文泽面,生有何意?
我心暗呼祖父:您身为太子太傅,可教全天下文章,怎么没教您最疼爱的孙女如何得到他的心?
突然间,一念头划过脑海。这次被人暗算,分明有人事先知道我那日要去扮宫女才设下的局。难道?
那么听雨轩众宫人,谁又是别人安于我身侧的耳目?
当晚,奉旨参加皇家赏月家宴。我故意去晚些,远远坐于暗处。
宴会设于宫中观星台上。观星台临水而建,三面绿荫围绕,地势十分开阔。皎洁的月光下,我一眼看见文浩坐于德仁太后身旁,正在逗太后说笑。今晚,他身穿件深紫色蟒纹织锦长袍,腰系一条黑色镶碧玉腰带。完全没有当日张扬与狂放,活生生一个温润内敛的翩翩少年。
文泽却并不与任何妃嫔jiāo谈。只太后问他话时,才微笑回答。
懿孝皇后于暗处发现我。荷烟,她向我招手笑道:你坐过来。
良妃等人眼光齐齐看向我。我心中暗暗叫苦,却又不得不过去。挨着皇后上首处坐下。偷眼看文泽,他却根本不看我,只顾自己冷冷吃酒。
荣萼儿主动献舞。文浩提意由自己为其伴奏。一时丝竹声起,萼儿在圆月的衬托下,一身雪色轻纱衣袂飘飞,如烟似雾,恍若天人。悠扬琴声中,她一面长裙翻飞,一面轻轻唱道:我yù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琴歇歌舞罢之时,她面不cháo红,气不急喘,对着太后文泽上首处深深一福,口中说道:臣妾献丑。
举手投足间,身姿曼妙美不可言。
不想竟无喝彩之声。
现场气氛诡异难堪,文泽眼中虽有赞许,却并不打赏,也不十分称赞。荣萼儿表qíng略显委屈,面色暗沉,低头归座。文浩放下琴,朝太后处望一眼。他见德仁太后正微微含笑,也就展颜一笑,自顾吃起面前酒来。
同嫔越众而出。她笑道:难得大家高兴,臣妾说个笑话凑趣如何?德仁太后闻言,这才展开笑容,催她快说。同嫔才要开口时,自己先笑个不停,又qiáng忍住。她说:臣妾小时一日,随家父走进一村子口,听见三个村妇正水边洗衣服闲聊比富。后来竟说到皇上身上。
说至此处,大家不约而同偷看文泽。文泽听闻,颇有兴趣。也拿眼看向同嫔。
同嫔受到鼓励,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一农妇道,要说天下最富,定是皇上无疑。他老人家只怕天天有五花夹心ròu吃,厨房里堆的白面管吃十天还吃不完。第二个村妇道:哟,那皇上家里少说也得有百多亩地,五六十头牛罢?第三个村妇冷笑道:我说你们都是没见识。俺娃他爹说,皇上家里不用种地,也不用养牛,每日倒都能吃三只肥jī、十块五花夹心ròu
众人再次打量文泽。文泽微笑。众人见他开心,这才放声而笑。
就有人笑得花枝乱颤,抚着胸口娇喘吁吁。
同嫔停下。等笑声稍小些,又学了那村妇的口气说:俺娃他爹说,皇上家里原是养蚕的!
众人又是一阵笑,都问:又为何是养蚕的呢?同嫔笑道:我先也是不解,后来一打听,原来那村妇家里当家的不想种地,与他老婆商量指着养蚕多赚些个银两,他老婆不同意。他便编了瞎话来骗他老婆。
大家一听又笑。良妃闻言却只是坐在一旁冷笑。
太后微笑着问:同嫔当初嫁给皇上,莫非也为着每日三只肥jī、十块夹心ròu么?
大伙又是笑不可抑,同嫔虽红了脸,却也并不扭捏,只跟着笑,眼睛朝文泽处扫去。我也偷眼看文泽,却无意间看到他身旁赵风。
赵风正眼望同嫔。
这习武大汉,眼中竟对同嫔流露出脉脉深qíng而这深qíng,分明应该出现在热恋中的恋人脸上。我一惊。莫非,同嫔满面的chūn风,不是为文泽,竟是为赵风?
我正乱想,身边良妃突然叫我。妹妹,她说:本宫敬你一杯。
良妃贴身宫女素金端过酒来。chūn菱上去接过。突然,哐当一声,酒杯中chūn菱手中滑落。
酒水四溅,白色酒杯摔得粉碎。细瓷碎片在月夜里泛着又冷又寒的银光。
全场突然寂静,鸦雀无声。
第十二章 中秋
是奴婢不小心。chūn菱说。她向上首处跪下,低头道:奴婢死罪。
良妃面色一变,对文泽娇声道:臣妾本打算请几位姐妹一起为皇上吃酒祈福。却被这奴婢毛手毛脚打碎杯子。
唔?文泽眉头陡皱,眼中闪过寒光。
拖出去杖毙。他冷冷说。他声音冷若寒天冰水,令我大惊。
我忙伸手怀中,趁人不备拿出荷包扔于地上。
等等。我说。我起身喝止正拉chūn菱往外走的宫人们,走至文泽身前跪下。我说道:请皇上恕罪。酒杯是荷烟不慎打碎,与这奴婢无关。又说:适才荷烟与娘娘们为皇上祈福,我因怀中荷包落下,低头用手去接,不想荷包没接住,还失手摔了杯子。荷烟无用,还请皇上明察。
李福拿荷包呈上。文泽看时,正是装了我与他发丝的那个。
文泽脸上掠过一丝欣喜。他问我,他说:这个荷包,你时时带在身边么?
我脸一红,答道:回皇上,是的。这个荷包,柳荷烟从未有过一时离身。
这时我听见文浩声音响起。皇兄,他笑道:中秋之夜,杯(悲)去喜来。原是好兆头。
杯(悲)去喜来?文泽略略沉呤。终于,他微笑道:皇弟说得不错。罢了。
我暗自长长嘘口气,放下心来。
我想,文浩何等聪明只此一句,竟能救chūn菱于水火,让她得以再世为人。我站起身,紧紧握chūn菱双手。彼时我心有余悸,胸中象怀揣个小兔般,突突不止。而chūn菱却远较我平静。月光下,她面色如常仿佛刚才那幕不是为她,而发生在遥远的别处。
小萝走过来,她悄悄白着脸低声道:小姐,适才良妃娘娘用小手指指甲向酒杯弹过。奴婢与chūn菱姐姐都看见,好象有粉末状的东西被弹进去。所以她才
她想做什么?我低低声问道:想让我柳荷烟死于皇上太后面前么?
不是。同嫔走过来。她冷笑道:她怎会在这种场合下毒?你们看到的极可能是催qíng散。又说:去年,太后生辰那日,大家吃酒说笑正到高兴处,突然有一新得宠嫔妃长身离席,遍地疯跑,满口yíndàng言语太医拿脉,说应是误服催qíng散之故。虽皇上与太后娘娘并未责罚,但那嫔妃第二日清醒过来,自觉羞愧无比。又气又悔,惶惶不可终于,以至后来终于上吊自尽据说,她当日便吃过良妃赠的酒。
啊?我有冷汗流下。
后宫真是敌我不辨,人鬼难分。我想,难道因良妃常与邀月楼女鬼密切jiāo流,竟沾上yīn间气息,让自己变得似人实鬼?
突然想起宫中传说。传说中不是说过,邀请楼月圆鬼chuī萧么?今日恰适中秋夜,我突然不可遏制地思念水边小楼及邀月楼主。我借口出去透气,再看眼文泽俊脸,转身独自踏月光西行而去
我独自站于石桥前,月光照不见的黑暗之中。四周静寂无人,迎面香气阵阵。月色如水,将石桥对岸的邀月楼照得更是凄怆冷寒。月光下,香气里,小楼更显灰白,破败不堪,充满诡异。
今夜楼中会鬼魂出现么?
对岸突然传来低低箫声。
我听见那箫声如泣如诉,令人悲苦莫名。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是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虽听不出是何曲目,但我却觉得心中苍凉无比,酸楚横生。转而眼中怔怔落泪
我想,如若自己同这个小楼女主一般死去,变成孤魂野鬼飘于宫中,看见文泽时可会肝肠寸断?而我心爱的文泽,又会不会因我离开,有那么一时半刻悲伤?
那时,我神志突然有一片的迷离。我幻想自己与楼中女子合二为一,止不住举步踏在小桥之上
突然有手自背后将我拦腰抱起,拖离石桥。
我正想叫喊,又有一只手捂住我嘴。那人一直将我拖至一棵大榕树的yīn影之中。我惊骇不已,正要加大挣扎的力度,他却松手放开。
别怕,那人说。他在黑暗中小声说:是我。
我立时放下心来。浩王爷么?我长嘘口气,问道。
他做个手势,轻轻道:先别说话。
我们静待片刻。突见一白衣女子孤身踏月而来。她虽面上蒙着白纱,但仍一
步三回头,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似乎此行很怕被人发现。
水面有风chuī过。
风chuī起她雪白衣裙翩翩蝶飞,若舞若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