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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次,是我生平第一次离间他人,因而有些慌乱与沉重。再不言语,作专心状坐去花架前续绣我的五色鸳鸯。
    一旁chūn菱若有所思然后,面色微变。
    十日后,安嫔突然小产,流下一名已将成型女婴。虽说是女婴,但其贵妃梦彻底破灭。因为太医们说,此次小产对母体伤害很大,安嫔今后再难有孕。她日日哭吵,说有人害她。
    文泽命人严查,果然发现安嫔屋中木炭有异。有太医研究后,回说:木炭原用含量极重的天花粉泡水浸过,后晒gān方才jiāo至安嫔娘娘用。
    再查时,安嫔身边突有一小太监半夜服毒自尽。
    此事又成无头公案。
    文泽去看过她几回,安嫔每次总是哭闹不休。他终于不耐其烦,一日拂袖走后,再未回去安嫔不再聒噪,竟呆痴下来,每日满后宫疯跑又笑又叫:本宫是贵妃!有人害皇子!
    文泽忍无可忍,将她禁足于住处,只留几名宫人服侍。
    同时下旨,不许皇长女玉芙公主再见这个疯了的生母。
    第五十章 惊变(上)
    自安嫔小产到她疯颠,距我离间她与良妃之日不过短短二十来天时间。
    那次小试牛刀,使我知道有些看似牢不可摧的团结竟那样的不堪一击。终使我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说出江湖险人心更险,chūn冰薄人qíng更薄这两句话传世名言。
    一任外面风风雨雨,我自不闻不问专心跟着琴贵妃学琴。
    这日中午,正听琴贵妃示范泛音指法,突然可人从外面急步进来。她举言又止,一脸的慌张与焦虑。
    琴贵妃住手柔声道:你一向镇定,莫非出什么大事了么?
    可人看我一眼,尽量放缓声调轻轻说道:回小姐,皇上他遇刺了!
    什么?!我问。
    我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双腿巍巍捉住可人道:可人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琴贵妃却冷静得多。
    可人别急,她皱眉道:你说清楚些个。前因后果怎么回事,皇上现在人在哪里?可人轻声道:奴婢刚从养心殿听来的信儿。那边说皇上看今日天气睛好,因约了浩王爷等几位王爷一起去围场狩猎不想半路突然窜出十几名蒙面刺客,一路穷追猛赶后来后来皇上便摔下山崖
    什么?!我闻言如头顶猛然炸响旱天惊雷。软软坐下,顿觉仿佛口鼻闷进深水之中透不过气来无助地望着可人,只感胸中撕裂般巨痛,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听见耳边有人轻唤:小姐!小姐!
    我慢慢睁开眼,已在自己chuáng上。chūn菱小萝莲蓬围在身边,三人均是满脸忧虑双眼通红。忆起前事,我胸中一痛感觉就要吐出血来。泪水哗哗如涌泉,chūn菱等人立时模糊,胸前红色锦被湿透一片。我心中千回百转,只知文泽死于非命,自己绝不独活。上天入地,我要一定要追随在他身边爱他、崇拜他、服侍他。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我要生生世世伴在他身边,不让他感到有片刻的寂寞孤单。
    身子被chūn菱扶起。她一面抚我胸口一面说:小姐别急,皇上没事。
    什么?!我问。
    我乍闻之下收住泪水,猛然握住chūn菱双手喜至顶峰,突然心中一暗,巨大痛楚再次袭来。
    你们骗我。我说。
    你们不要骗我。我流泪嘶声道:刺驾这么大的事儿,旁人岂会传错?
    皇上真没事。chūn菱说。她眼中波光一闪泪水就要流出,可口中却说:小姐若不信,待会奴婢陪您去一看便知。
    chūn菱,我狐疑望她:你既说得如此绝决,为什么这样悲伤?究竟是怎么回事?
    chūn菱将说不说,扭过脸去。我更急,扳过她身子问道:姐姐,怎么回事?你快说啊!想急死我么?
    是浩王爷。小萝说。
    她在一旁哽咽道:王爷他换上皇上的衣服,引开刺客注意,最后
    什么?我心又是一痛,随继满怀希望地皱眉问道:看清楚了么?怕不是又传错了?
    chūn菱眼泪终于流下。
    她沉重地点头嘶声道:山崖很高,王爷他走得很惨待有人下去山底时,看见王爷已摔得血ròu模糊但那一身衣服,却是如假包换的皇上的龙袍。
    啊!仿佛有什么东西被人从身体中抽去一般,我软软而茫然地瘫倒于chuáng头。
    我在chuáng头陷入一片慌乱。不可置信如此俊杰的文浩,怎么会英年早逝?!qíng不自禁回忆认识文浩后所有事qíng,想起他屡屡帮我、帮chūn菱;想他懒懒的笑容,明亮的眼波,风趣的话语难道真的是天妒英才,竟让这样一个人间极品死于非命?!
    第五十二章 惊变(中)
    重重痛楚之中,突然又想起一事。我忙问chūn菱道:太后娘娘与皇上
    chūn菱忙道:您已晕了整一天一夜。昨儿皇上回宫见过太后娘娘后,关自己在御书房内亲审两名刺客,至今已有一整日时间。皇后娘娘与各位主子们去请过几次安,但太后娘娘十分悲痛,任谁也不见。
    我抬眼望了望窗外,正是阳光灿烂的秋日午后。想了一想,不管不顾地掀开棉被下chuáng脚下一软,硬生生撑着站立起来。弱弱吩咐chūn菱等道:赶紧让杨长安带上人,撤换去听雨轩中一应红色用品。
    又命chūn萝二人给我稍事梳洗,胡乱吃下两口热粥,独自急急赶去永泰宫。
    正门口当值的小莺也是眼圈微红。见我去了,行过礼拦住说:成亲王妃来了。太后娘娘谁也不见,慧昭容请回罢。
    我知多说无用,仗着路熟绕道至宫外,在斑驳的阳光之中顶着满树当头huáng叶立于一红木雕花窗下。
    那时想法十分单纯,只担心德仁太后有何不妥,自己也好立时尽上一份心意。
    我所立之处靠水,又是大白日,因此无人防守。便听见太后与成王妃声音断断续续从里面传出来。刺客、定怀太子、文浩、林媚儿等几个名字反反复复被她们提及突闻我母名讳梅晓寒时,不由心中一惊,上前几步贴在窗根底下细听。
    窗内传来成王妃猜疑的声音。
    难道是柳荷烟?她问。
    太后犹疑地说:也不大象。若真是她,那日在浣月山庄,她又何必拼死为哀家挡上一剑?难不成她知道浩儿有雪蛤可以解毒么?
    成王妃叹道:这么多嫔妃,想要找出这么个人来可委实困难得紧。老姐姐只是想梅晓寒当初只怕她为那事对咱们怀恨在心,因而趁她女儿进宫之机与定怀太子勾结
    罢了。太后叹道:当初原是咱们对不住她哀家看荷烟那孩子确是真心喜欢皇儿
    晓寒她太后又叹道:听说他们原来过得也好。可后来柳太傅这事,只怕她他们两人更恨哀家。
    成王妃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柳太傅之事原是不得已。至于梅晓寒,当初娘娘便因心善放她一条生路。后柳太傅出事她全家流放,您更让成王爷救她一家回京,她又岂有不知?而柳侍郎王爷与姐姐我素待他们不薄他们女儿现在又成了宫中主子,还有什么对不住他家?便是个泥人,也会有个土心。娘娘一片苦心,他们又岂能不知道,不感激?
    德仁太后不语,屋内一片沉寂
    半响,才听太后悲叹道:这事不提也罢。哀家确有此悔不当初。若不依了父亲计策嫁进皇宫,哀家与晓寒也不会更不会有林媚儿媚主祸国这一出现虽助皇儿得到天下,但传国玉玺尚未现世上次定怀太子寻到玉玺一说虽属谣传,但若真让他寻得哀家心中只是不安。而且如今因果报应,浩儿他倒不如寻常百姓人家,虽然粗茶淡饭却夫妻恩爱,父慈子孝,一生平平安安的好。
    娘娘不要这么想。成王妃说:万般都是命,半点不由人。您便是太念旧qíng。当初定怀太子派刺客去浣月山庄,您就该狠下心
    太后叹道:哀家瞒而又瞒不想纸包不住火,终要贻笑天下。罢了,哀家也累了,先歇一会子罢
    随后里面空白一般的寂静。
    第五十二章 惊变(下)
    我脑中亦是一片空白,只是暗暗不停地反复向自己提问。又想,太后是因为我母亲而救我一家回京的么?那日我们与大伯父一家、三叔正在流放途中遇流匪冲散,幸得成王爷路过相救带回亲中这,竟是太后安排?那么,那群流匪不是流匪,竟是官兵假扮而成?太后又为何只救我一家,不救大伯小叔他们?
    母亲不进宫来看我,难道竟为着不想看见太后?
    再次想起母亲种种奇怪行为,心中狐疑万分。
    自我记事之日起,便知母亲是不与我们住于一处的。她独自生活在乡下亲戚家中,即使逢年过节也不回来。若要一家团聚,我们须坐马车花一日时间进去一处大山,然后再行上半日路程才与之一见。我一家在流放路上被成王爷带回京后,母亲的举止更加令人费解。她闭门不出,一旦王府来了生人访客,便躲进自己房中。偶尔陪成王妃出门礼佛还愿,竟会拿了锅底灰化水匀在脸上这种怪异行为,直至近一两年方才略略好些。
    尤其令我不解的是,对于她这种行为,无论是祖父母还是成王夫妇,竟然视若不见,仿佛理所当然。他们与她们从未因此指责过母亲,甚至于对她呵护有加
    重重疑点令我既惊且乱,只觉置身巨大漩涡,看不清前景分不清方向。
    轻风chuī过,湖面突生碧波,那水阳光照耀之下层层摇曳。那波光突然灼伤双眼眼中一痛,我两腿挂了千斤重的铅块般,软软走开坐去一处僻静的青色山石之上。
    心事在瑟瑟秋风之中辗转,发huáng。
    我又想:成王妃适才说我祖父之事,太后是bī不得已。她有什么bī不得已?难道
    正自出神,冷不丁被人从背后一拍,着实吓了一大跳。我转身看去,只见那人面若满月,杏眼微红,却是同嫔陈同chūn。首次瞧见她穿着一身雪色长衣的模样,明白这打扮本为祭奠文浩之去逝,心中又是一阵苍凉。
    正四处寻你呢。同嫔说。
    走罢,她嘶声嗓子说道:咱们瞧瞧琴姐姐去。
    说完也不容我犹疑,硬拉着去了。刚行至竹林前,我们便听见有隐隐琴声传来。琴声哀怨,其间夹杂着琴贵妃的楚楚歌声。走近了,听清了,她凄凄婉婉唱的正是一支悲伤元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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