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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言……”炎飏一脸难过地看着他,嘴唇碰撞,欲言又止。
温言扶住餐桌,喘息片刻后抬起头来,用凌厉的眼神看向炎飏。
“你后来收到过我的信息吗?”他的声音变冷了。
炎飏一愣,接着羞愧地点了点头。
“但是快二十年了,你从来没有回过,一次都没有,就连我上次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你也是那样地淡定自若,甚至吼我,让我滚出去……这就是军人的自律吗?”温言淡淡地说着,眼里露出嘲讽。
现在他突然有点明白,那天炎飏为何会莫名地激怒他了。
那是血缘,是多年深藏的怨,即便毫不知情,也会在相见之时发生反应。
同样的,如果换个人,恐怕对方就算再刻薄,他也能保持基本的礼貌周全。
巨大的酸楚和惶惑从温言的心中爆发,他自顾自地低声说:“从我的生命出现在这世上的那一刻开始,直到现在,我在你们心里……算什么呢?算什么呢……”
曾经,当他深陷于痛苦艰难之时,他无数次问自己: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他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
他一直没有得出一个确切的答案,但他坚持活着,因为他还有希望。
但现在,他的父亲们,这两个给予了他生命的人,却将他活着的意义亲手摧毁了。
一开始不被期待,到后来又被舍弃。
他突然想起了不久前陆杉那个“就算我移情别恋”的假设。
是啊,就算陆杉移情别恋,就算陆杉欺骗他玩弄他,他也不会比现在更痛苦。
因为现在,他身为一个人的所有,已经从根本上被否定了。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就这样吧,谢谢你们告诉我……”温言的身体晃了一下,他向门口走去,不再看他的父亲们一眼,“不过,除非陆杉亲口对我说,亲自审判我,否则没有任何人能让我们分开。”
“温言……”炎飏悲伤地看着他。
温言背影决然。
他走到玄关处,腹中突然传来了一阵强烈的缩痛。
他连忙扶住墙,本以为缓一下就会好,结果没想到那缩痛竟然持续增强,令他顿时出了浑身冷汗,腰也直不起来了。
他只好咬紧牙关,靠着墙躬下身,按着肚子浑身发抖。
“温言!”
炎飏和温宁跟了上来,温言抬起头,不过只是短暂的几秒,他的眼前便出现了重影,连两张近在咫尺的脸都看不清楚了。
……
救护空轨车很快就来了,医护人员们抬走温言一路急救,炎飏和温宁担心地随在一旁。
果不其然,温言怀孕了。
胎儿还不到二十天,正是最不稳定的时候,何况温言的身体尚未完全恢复,又赶上了这场大闹,流产征兆便顺理成章地出现了。
保胎持续了整整二十四个小时,最后总算有惊无险,胎儿没事,温言也无大碍,只是还需留院观察一段时间。
单人病房里,温言面无表情地靠在床上。
昨天中午发生的事情就像浓墨层层叠加的沉云,明明已经过去了一天,但每一个细节、每一句话、每一个感觉都依然清楚分明。
这一天来,他的两位父亲也一直守在医院,可他心中却无一丝波澜。
连带着他对与陆杉有了孩子这件事也难以做出正确的反应。
明明、明明从前的许多时候,他都曾畅想过有朝一日与另一位父亲相见,以及怀上新生命的场面和……喜悦。
原来百般期待的东西真正实现了,也不一定就会是喜悦。
温言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
陆杉的野外训练还有四个小时就结束了,按照习惯,他会在结束后的第一时间拿到手机,再第一时间联系自己,问自己在做什么,晚上想吃什么,或是直接说出他准备已久的安排。
可是今天,稍后,他该怎么回答他呢?
时间推移,温言心中越发紧张。
然而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
陆杉没有联络他,而是在第五个小时刚过的时候,直接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言言!”
陆杉甚至连衣服都没换,他穿着一身明显是经过了许多摸爬滚打的皱巴巴的训练服,带着浑身热汗与一脸焦急冲到了他的床边,想拉他的手摸他的脸,却因为尚未来得及洗澡而忍住了。
炎飏和温宁随即跟了进来。
温言看着他们。
昨天中午以后,炎飏在温言面前再也无法端架子摆威严了,他有些不自在地解释道:“我给他发了信息,说了一下你的情况。”
温言又看向陆杉。
“言言你吓死我了!到底是怎么回事?”陆杉一脸后怕,同时回头看炎飏,又更加迷惑地看了眼一直站在一旁不说话的温宁。
温言明白了,目前陆杉知道的只有他怀孕又差点儿流产的事。
他垂下眼帘,平静地说道:“说来话长,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陆杉一怔。
炎飏与温宁都紧张了起来。
温言意味不明地淡笑了一下,说:“我会把所有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他,我们之间绝对不存在任何隐瞒。”
陆杉露出更愣的表情。
温言开始说了,他不带感情,只是把事情的真相以旁观者的姿态客观地描述了出来,但那内容实在是过于劲爆,陆杉的表情随之变化,等听到父母的去世那一段的时候,他的眼神变得极为震惊而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