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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想传达自己的感情,想让宁和尘相信他,宁和尘却挥开了他的手。
“你怎么这样啊。”李冬青小声地说了一句。
宁和尘当即转头,严厉道:“你敢对天发誓,你没有想杀我的心吗?”
李冬青立马伸了手指头,指着天说:“我李冬青若是但凡有一点想要趁人之危的心,就被匈奴儿的铁蹄踏死!”
宁和尘神色稍缓,看了他一眼,未语。李冬青再如何迟钝,此时也感觉有些委屈了,但是没说什么,转身往山下去,他感觉宁和尘在看自己,转过身来,宁和尘的视线又没有放在他身上,李冬青主动说:“我去找找那头鹿。”
宁和尘没搭理他。
李冬青心说:“他也像一个孩子呢,哄孩子都这样,一会儿可爱一会儿可恨。”也有劝自己的意思。
但是却不知道今天追过来的是什么人。好像只有四个人,他也分不清楚他们用的是什么功夫。
晚上吃肉时,他问宁和尘,宁和尘居然也说:“不知道。”
李冬青有些意外:“你也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多正常,”宁和尘说,“你知道天底下用剑的帮派有多少吗?”
“多少?”
“不知道。”宁和尘又说。
李冬青:“哦。”
宁和尘看了他一眼,说道:“天下剑宗在不可得山、吞北海季家一脉和郭解手中,剩下的都是杂鱼,杂鱼的功夫,谁会记得?”
李冬青说:“郭解居然这么厉害吗?自己抵了一个山门。”
“第一剑客,”宁和尘随口说,“江湖人是这样说的。”
李冬青:“你与郭解谁更厉害?”
“怎么?”宁和尘讥讽道,“你要找他来杀我吗?”
李冬青顿觉无趣,不答话了。
宁和尘说:“论剑未必谁胜,打起来,他定然打不过我。”
“为什么?”李冬青又来了兴致。
“不知道,”宁和尘说,“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哪有道理可言。若非有你这个拖油瓶,你以为路上遇见的这些人能碰到我的一个衣角吗?”
李冬青便识相地一句话不说,低头扒饭,今日终于有鹿肉吃,宁和尘仍旧胃口不好,好像这些野味都不太和他的口味。
李冬青想起了一件事,说道:“你是不是没吃过鸡肉?唉,其实这些肉都有些粗。”
他觉得宁和尘本质上还是个金贵的大少爷,受不了丁点儿气,胃也是一样的难伺候。李冬青说道:“我炖鸡汤好喝,哈哈!”
宁和尘受不了道:“你怎么老是自夸,你那狼皮大氅呢?”
“我在做呢!”李冬青说,如平日里走刀一般谨慎地反驳,“你不也是,你还说你天下第一。”
李冬青是说那日他们第一次见面,宁和尘被逼到尽头,对着追杀的众人放出来的狂言。
宁和尘说:“我就是天下第一。”
“哦,”李冬青说,“也对。”
宁和尘却以为他说反话,道:“你什么意思?”
“你就是很厉害,”李冬青说:“其实我知道你肯定比郭解厉害,郭解不是也只能打四十三人吗?你不是。”
宁和尘似乎想了一下,然后说:“你说他黄金台受过那一次。”
郭解好像是因为与一个公主纠缠不清,弄出了感情纠葛,但江湖人又不能与皇家血脉的人私通,犯了江湖规矩。出来混,谁都得遵守规矩,郭解黄金台受过,长安城中的三司、诸侯王皆派了府中的游侠,在黄金台执法。
宁和尘说:“你知道的确实不少,到底都是谁讲给你听的?”
“剧本啊,”李冬青说,“我演过郭解。”
宁和尘:“那朝堂的事呢?这些总不能演吧。”
李冬青:“听村里人说的啊。他们总爱聊这些。”
“谁们?”宁和尘刨根问底。
“戏班子的人、客人、黄叔,”李冬青说,“口耳相传。你是觉得有人教我吗?真有人教我,那怎么不教些有用的,这些家长里短,有什么用。”
宁和尘似乎笑他幼稚,说道:“什么算是有用的?道德经?学学黄老之道?董仲舒、卫绾有没有学问?下场又如何?还不是让东宫那个老婆子一句话就打发走了?天底下哪有比时势更有用的东西了?”
李冬青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哦,是这样。”
“你在乞老村待了十五年,出来之后对什么都清楚,功夫的底子都打下来了,”宁和尘说,“你不得不说,你爹还是有本事。”
李冬青:“……”
“你什么意思?”李冬青问。
宁和尘却反问:“不懂吗?林雪娘想自杀便自杀呗,有什么必要屠村呢?”
第9章 踏雪寻梅(九)
李冬青看着他,宁和尘也堂堂地迎上他的目光。
李冬青说:“你的想法好奇怪。”
“是吗?”宁和尘却反问他。
李冬青犹豫了片刻,说道:“……我其实从一开始就想,我好像不是你们找的人。你们如果真的找错了,怎么办?”
宁和尘说:“都说了,是不是你并不重要。”
李冬青却执着道:“如果找错了吗?”
“唯一会在乎的,只有窦太后,”宁和尘说,“老婆子一生眼盲心瞎,眼里只有刘氏、窦氏的这些内外戚,她是真想找你,延续血脉,其余人,不会在意你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