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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墨妃,无非是让拓跋轲有个光明正大凌rǔ我的名头而已!
拓跋顼倒是从不向我这里看,偶尔起身向拓跋轲敬酒时,一般地尊贵清雅,笑容清好,眼睛从我身上掠过时,对我一身颜色鲜明耀眼的衣衫视若无睹,好像我根本就是个透明人。
绝qíng如他这般彻底的,倒也不多见。
拓跋轲最是安然,众目睽睽下,几次又将我扯到怀中,有意无意地揉一揉我的肩,或捏一捏我的手
晚上承受也就罢了,连白天也得受这种零碎罪过!
终于散了筵席,拓跋轲总算没再将我拉在身畔,我逃了命般快步奔向琼芳阁。
江北的天看起来比江南高,也比江南的蓝,蓝得就像拓跋轲那让我无法摆脱的瞳仁;江北的阳光也比江南的炽烈,明明是大正月最冰冷的天气,明晃晃的光线还是耀得人睁不开眼。
轻罗跟在我后面喊道:娘娘,慢点走啊,小心摔着!
我抬一抬头,泪水便滴落下来,放慢了脚步,用丝帕揉着眼睛笑道:这天gān冷gān冷的,阳光倒是亮得很,刺得我眼睛疼得很。
连翘笑道:多半刚才喝了那个椒酒,有些醉了,不舒服吧?娘娘,回去再休息休息,喝点茶,很快恢复了!
我用帕子遮着眼睛,点头道:快回去吧!
曳着这身端庄华贵的衣袍,我愈发觉得自己污秽难当,迫不及待地想将自己埋到水中,洗去这艳丽外表下噬着骨ròu的脏腐气息。
身后,轻罗和连翘一边快步随我走着,一边已在议论起筵席上的事。
豫王爷果然立为皇太弟了!
是啊,皇上无子,素来又对豫王爷好,这也是意料中事。何况豫王爷文武全才,xingqíng模样又是一等一的,向来视长兄如父,立他为储君,皇上也放心
可拖了这么久都没立,怎会今天不声不响便宣布了这事?记得以前南征之前,大臣担心后方不宁,上谏请立豫王,皇上收了奏表,根本不予理睬。大家本来都猜着,皇上chūn秋正盛,妃嫔众多,还是想生出自己的骨ròu来继承大统呢!这才过去一年,怎会在巡狩在外时宣布立储之事?
莫非,得了我们墨妃娘娘,心qíng特别好?
嘿嘿,那也不对啊,咱们墨妃娘娘年纪最小,说不准就给皇上生下个龙种来呢?到时,难道皇上不立自己的骨ròu,反立弟弟继位?
皇上对咱们娘娘,也真是宠爱备至了,轻罗,你随驾这么久,有看过皇上对哪个妃嫔这般好么?
轻罗得意笑道:至少我知道,能因为呛了口酒,就得到皇上这般眷顾怜惜,还亲自动手喂水的,我们墨妃娘娘绝对是第一个!咦,说来也奇怪,怎会把封妃和立储君之事一起宣布?而且未经礼部拟旨,先就糙宣了喻旨?
连翘沉吟:这个,就不清楚了。大约大过年的,想让豫王和墨妃都欢喜欢喜吧?
让我和拓跋顼欢喜欢喜?
我嘲笑,忍不住步履踉跄。
拓跋轲发觉自己抢了弟弟的女人,才终于把犹豫未定的储君之位留给弟弟做为补偿吧?而墨妃,算是对我的补偿?他终于能豁达大度地不计两国之仇,封了我这个仇人之女为妃,我是不是该感激涕零,舍身以报?
我笑出声来,擦着眼泪冲回了琼芳阁。
初晴带了侍女早在屋中等得久了,一见我跌跌撞撞进去,忙扶住我,道:怎么了?
我揉着眼睛微笑道:没什么,这太阳大,晒得我眼睛疼。衣服也厚,热得一身汗。
初晴疑惑着将我的额一擦,果然是细细的汗水,忙道:香汤备好了么?
听得屋中应了,传来哗啦啦的倒水声,澡豆和腊梅瓣的清香幽幽细细的钻入鼻中,我忙不迭入屋先去洗浴。
依旧是独自一人关在屋中,取过木勺,慢慢地将温热的水从头浇到脸,沿着脖颈淅沥而下,一遍又一遍。
眼底终于没有了给太阳刺痛的泪水,满是水珠盈着,依旧涩涩地疼。水汽中淡淡的清香萦在鼻尖,却不曾冲淡夜间那男子残留在我身上的气息。
我狠命地搓着揉着,可一停下,自己嗅着那光洁的肌肤,依旧闻得到他的气息。
不是萧宝溶那种清雅的杜蘅芳香,不是当年那个竹林少年纯净如清水的清新洁净。而是特有的男xing刚烈气息伴了很淡的龙涎香,以及久居帝位的骄矜威凛之气,混和成阳刚却危险的气息。
这种只属于拓跋轲的气息,似在那纵qíng的欢愉和毫无保留的躯体纠缠中,透过彼此汗湿的皮肤,透过不知廉耻的紧密结合,深深印到了我的骨血里。
我怎么也洗不gān净。
外面传来了初晴的叫门声:阿墨,怎么还在洗浴?怕是水快冷了,又是大冷天的,别着凉了,快出来吧!
我湿漉漉地爬出浴桶,胡乱用个大毡毯裹住身子,赤脚站在地上,才道:叫她们进来,帮我换桶gān净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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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重,且尽樽前酒(四)
初晴疑惑着步入,皱眉道:怎么了?
这水脏了,我还没洗gān净呢!我微微地笑着,快点儿,门一开,怪冷的。
初晴一低头,已经叫起来:你这丫头也太不会保重自己,大冷天的赤脚走路!
她把我搡到软榻上坐下时,轻罗等进来,莫名其妙地望了望并不算浑浊的水,因素知我有洁癖,倒也没多说,立刻让粗使的侍女进来换了水,又怕我着凉,急急令人送了姜汤来给我喝。
萧宝溶不知什么时候便会来救我,我自然不能再让自己病倒,一边喝着,一边向初晴道:初晴姐姐,呆会帮我搓一搓背上吧!我够不着。
洗浴时是我在魏人掌握中时最放松的时刻,因此我从不喜他人在我跟前。轻罗等人只当我女儿家害羞,见我肯让初晴帮洗,倒也微有诧色。
初晴将门阖上,看我又泡入桶中,走到跟前柔声问道:怎么了?
我沉默片刻,道:脏了,总洗不gān净。
只要你心里认定自己gān净,就gān净了。
可我心里也认为,我很脏。记起昨晚邀宠的媚态,我轻笑,初晴,你那药,很厉害。
是秘制的极品。我用惯了,倒也不觉得。
我一愕,你也用这个?
我本以为,她这个一定是留着给那些不肯驯服的俊秀公子们用的。由于生理特点的不同,很少听说女人会用这种药。
初晴给我搓着背,淡淡道:哦,自然是我用。不用这个,我提不起兴趣来,哪里能快活?
用这种方式寻求快活?
我不解。
但初晴的长睫垂下,如一圈深而重的yīn影,盖住了妩媚生姿的顾盼明眸,再没有多说。
我便自以为是地猜测,或许,她只是想获得最极致快慰和刺激吧?
那种事虽然极其肮脏,但在那云端浮沉乾坤颠倒的时候,铺天盖地的愉悦,的确可以让人忘记一切。
包括我正和自己最憎恨的人jiāo体合欢,包括我已被曾经最爱的人无qíng遗弃,包括我对从小呵护我的兄长的无限思念
全忘了。
本来洁白的肌肤,在氤氲弥温开的水汽中被搓得通红,露出了肌理受伤的淡淡红点。
可我,到底洗不gān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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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正在意料之中。
用轻罗的话来说,她们的皇帝对墨妃娘娘的恩遇,是登基以来从未有过的。虽说不上三千宠爱在一身,chūn从chūn游夜专夜,但只要不是他被军务或政事缠得回不了宫,到晚上必定会让我去重华宫侍寝。
据说,这样连着一二十天宠幸同一宫妃的qíng况,只在他的父亲靖元帝刚得到拓跋顼母亲时发生过。据说拓跋顼的母亲能歌善舞、美貌无双,靖元帝爱如掌中珍宝。可惜靖元帝洛城败亡后,她也死于混战之中,算是红颜薄命,白白给个半老头子殉葬了,只留下了两个多月的拓跋顼嗷嗷待哺,后来被拓跋轲收养下来,成为如今文武兼备的豫王。
可恨这拓跋顼怎不和他母亲一起死了?还编个母亲失散的谎话来骗取我的同qíng,更骗取了我多少个夜晚的思念与牵挂!
不知什么时候起,我发现我恨拓跋顼,甚至超过了恨拓跋轲。
如果不是他那般决然地将我推送到拓跋轲的怀抱,拓跋轲多少会顾念一点手足之qíng,不会这般肆无忌惮地夜夜召幸我吧?我也不必天天服那种不知会不会有损健康的媚药,像个下贱jì女般躺在拓跋轲身下,等着他万恶的宠幸吧?
夜晚的极度纵qíng,如食了罂粟般让我一时沉醉,却在白天清醒时更加地摆脱不了毒蛇钻心般的恨毒。
我甚至厌弃自己的肮脏和无能为力。
这个叫拓跋轲诸妃眼红不已的专宠,是我持续无法解脱的噩梦。我不晓得这样荒谬而苍白的日子会持续到什么时候,我又还能qiáng装多久人前的娇俏笑颜。
论起拓跋轲赐给我的东西也着实不少,叫我都奇怪,这座小小的行宫,怎会收藏这许多的珍奇之物。夜间在重华殿时,偶尔我多看了两眼某种珍贵玉器宝物,第二天便会出现在我的琼芳阁中。我甚至根本没发现拓跋轲什么时候在留意我。
可惜再多的宝物,对我来说也只是一堆华而不实的俗物,连看着都觉得晃眼,宁愿没事泡在澡盆子里,或卧在chuáng上找初晴闲聊。
初晴大约怕我闷坏了,令人去做了弹弓给我,让我宫中四处转悠转悠,打打鸟雀什么的。走动得多了,有人接应时逃得还能快些。
我已没有当年玩闹的兴致,但初晴的后半句话让我心动。于是,行宫上下,便常常见到我穿着短袄缚裤,一身利索的装束,拿了弹弓四处觅着鸟雀野物,有时会追赶着野物一直到宫门或议事的前方诸殿去。
拓跋轲闻知,传下了口谕,只要我不出宫,行宫内可自由行走,宫中侍从不得阻拦。他甚至还让人去青州郊外多捕了些山jī野兔之类的野物来,散放在宫中,不许一个人猎杀,单供我玩耍戏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