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角上粘着一颗橘色糖渣，在书桌的白炽灯光下十分显眼，随着他说话时蠕动的嘴角在晃动。
    穆烁虽然没有严重的洁癖，但还是无法接受不擦干净嘴角，他盯着那颗糖渣，忍不住道：“嘴角是什么，赶紧擦了。”
    “啊？哪有什么，没有什么吧……”偷吃不擦嘴的谢陶紧张得心怦怦跳，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舔。
    粉粉的舌尖在嘴角快速游走一圈，却没有勾到糖渣，谢陶砸吧了一下嘴，茫然又心虚地望向穆烁。
    穆烁则是一脸无语，见他抓瞎摸不到，便自然而然地伸手过去想帮他擦。
    可谢陶心虚，他以为穆烁发现他偷吃了，所以想揍他，于是他很夸张地往后一仰头，紧闭双眼捂住了脑袋。
    “阿烁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呜呜呜呜——”
    “？？？”一连串的道歉认错加求原谅砸下来，穆烁手僵在原地，盯着抱头的谢陶愣了两秒。
    “操。”不久后穆烁反应过来，脸色微怒有些生气。
    他是财狼还是虎豹？至于吓成这样？
    而且他刚刚是脑子抽了还是鬼上身了，为什么要帮他擦？
    “还学不学？”而谢陶还护着头不懂，他声音冷下来问。
    等了多久也没挨揍，谢陶从一惊一乍中缓过神来，发现他误会了穆烁，脸上很快泛起窘迫的红潮。
    他坐正身子，小声道：“学。”
    “翻开书。”
    “好。”
    “拿错了，重拿。”
    “好。”
    “笔拿出来。”
    “唔……”
    穆烁肉眼可见地在生气，谢陶不知所措地跟着他的节奏，害怕得鼻酸。
    他受不了穆烁这样冷硬的语气，这样他会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于是他纠结一番后，还是大着胆子伸手拽住穆烁的袖口，可怜兮兮地问：“阿烁你生气了吗？不要生气好不好，我害怕。”
    谢陶带着哭意的声音软软的，眼眶微红含泪，穆烁扭头看他。
    “我认真学，不要生气了好不好？”谢陶又说。
    穆烁依旧看着他没说话，就在谢陶以为求和失败的时候——嘴里突然被塞了一块儿棒棒糖，化在嘴里尝起来甜甜的，而且味道还有些熟悉。
    谢陶眼前一亮，把糖取出来一看，就是今天白天阮旭被叫住后，穆烁拿来看过的那个小熊脸棒棒糖。
    糖是巧克力味儿的，谢陶刚刚偷吃完之后很喜欢，还偷偷记住准备下次再去买。
    阿烁怎么也有这个糖呢？明明阮旭把糖也放在讲台上了啊。
    谢陶问：“给我的吗？”
    虽然他不知道阿烁的糖是哪里来的，但也由衷觉得很高兴，因为从前只要他一哭，陛下就会差人给他送蜜饯儿，现在这颗糖也一定是在哄他吧。
    陛下一定是用同样的方式原谅他了！
    “嗯。”穆烁淡淡地应了一声，不再继续盯着一脸幸福的谢陶看。
    一个糖而已，有什么好高兴的。
    确定穆烁没再继续生气之后，谢陶开始认认真真地从最简单的高一上册学习数学——
    晚上十一点左右，谢陶书桌前的台灯工作了近一个小时。
    然而不久，穆烁就觉得自己脑子一定进水了，才会为了来看谢陶躲在房间干什么，而找了个补课的借口——
    “未知数是啥呀？”
    “数轴线是啥呀？”
    “集合又是啥呀？”
    “……”
    每每谢陶用极富求知欲的眼神问出这些傻逼问题的时候，穆烁骂人的话都到了嘴巴，又被他硬生生忍下去。
    最终，他抓了一把头发，认输：“你该找个小学数学老师，我教不了你。”
    “……”但这一次，身边却没有人回应。
    穆烁转头，谢陶居然含着棒棒糖睡着了，脸颊的两坨肉被桌面压得鼓起来，不知道睡着多久了但是睡得很香。
    穆烁：“……”
    他深吸一口气忍住没有直接揪着耳朵把人弄醒的冲动，手里的笔一扔，靠着椅背绝望地望着天花板休息。
    “叮咚——”他放在手边的手机闪了闪，穆烁平时不爱聊天，所以这个点了谁还给他发消息？
    他随手点开——
    【章冠：你那个弟弟好可爱啊，多大了？】
    弟弟？穆烁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旁边熟睡的谢陶梦呓般哼哼了两声，他才意识到这个弟弟指的是谁。
    谢陶睡得正香，时不时砸吧一下嘴里的棒棒糖，穆烁拿着手机，目光一瞬不移地盯着他看了许久——
    一起打球的几人都知道章冠是个gay，他自己也不避讳，平时也没见他对身边的男生发表过什么看法，所以穆烁一直没把他到底喜欢男人还是女人这事儿放在心上。
    怎么他今天会突然问谢陶多大了？还说他可爱？
    可爱吗？哪里可爱了？明明又蠢又傻又笨又爱哭又……反正不太聪明的样子。
    再说了，就算可爱又怎么样，可爱就能被掰弯吗？
    想到这里，穆烁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突然从靠背上支起身体，还险些撞到吊着石膏的左手。
    他单手打字：【兄弟你瞎了。】
    然后他直接关了手机，不再管对面的章冠是否回复。
    至于谢陶多大了？他又没看过他身份证他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