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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少卿自然感觉到了,将她朝身后又拉了拉,挺着胸膛仰天一笑:我听闻贵部族素来行得端,坐得正,从不做暗算偷袭,以众凌寡的事,如今看来呵呵。
    那单于也抽着唇角冷笑道:莫要自作聪明,本单于才不会中你那激将法。我们大猃狁是天láng神的后裔,而你们中原人的财货女人就是我们口中的食物,哪有食物到了嘴边却不吃的道理?况且你们中原人诡计多端,往常出战时,不也是对我们以众凌寡么?
    徐少卿又是一笑,故意做出得意的样子道:对付你们用得着徒仗人数之众么?方才我等百余名步卒便几乎将五倍有余的骑兵全歼,呵,所谓贵部族骁勇无敌的传闻不过是句笑谈罢了。
    此言一出,对面的猃戎人便耐不住了,一个个都将弯刀举在胸前,口中叽里咕噜,用听不懂的言语叫骂着,目光直直的瞪视着他,咬牙切齿,像要喷出火来,有些bào躁的,便要纵马上前厮杀。
    那单于将手一抬,止住众人,又上前两步,皱眉问:你想怎样?
    很简单。徐少卿朝身后虚指了指:眼下只我一人,你们便算胜了也没什么光彩,不若咱们各自回去点齐人马,两下里谁也别占便宜,堂堂正正的打上一场,且看谁更胜一筹,不知尊驾意下如何?
    那单于听了似是觉得有几分道理,垂首沉吟不语,旁边几个人凑上去叽里咕噜的,像是在劝说什么,还时不时的朝高暧这边指指点点。
    过了半晌,那单于忽然冷喝一声,挥退众人道:你这不过还是缓兵之计,本单于已说过了,让财货和女人从眼前溜走,我们大猃狁没这个规矩。你说的公平jiāo战,今日不可能,将那女人留下,本单于放你回去点齐人马,便还在这里约战,如何?
    徐少卿抓紧高暧的手,面上如寒铁一般,冷然道:若要公平jiāo战,眼下便可,只是不知大单于有没有胆量接战?
    第61章 既相逢
    如何公平jiāo战?那单于奇着脸问。
    徐少卿暗地里对高暧使了个眼色,让她千万不可出声,面上却仍笑道:这有何难,咱们不比人数,只比手段优劣,不就行了么?
    那单于怔了一下,随即皱眉道:你是说,想和我们大猃狁勇士一对一较量?
    大单于是聪明人,不须在下多言。赌定彩头,单打独斗,输了便要纳彩认罚,这正是贵部族的规矩,若在下输了,定然任凭处置,若是侥幸赢了,便请就此引兵离去,咱们来日再战。如此公平合理,大单于以为如何?
    徐少卿话音刚落,猃戎阵中立时便有不少人又叫嚣起来,叽里咕噜嚷嚷个不停。
    那单于略略沉吟了一下,便摇头道:你们中原人诡计多端,从不守信,方才检视,我们许多人都是中暗器而死,这般卑鄙手段还叫什么单打独斗?
    徐少卿面不改色,抬手在腰间拍了拍:方才在谷中是遭遇战,你们又人多势众,自然不同,此刻在下已无暗器,尽可以放心,不若再说清楚些,就照贵部族的规矩,在马上公平决战,这总可以了吧?
    他顿了顿,见对方面上仍有疑虑之色,便冷笑道:怎么?贵部族一向自视骁勇,难道竟不敢和在下有伤在身的人赌个生死么?
    那单于被他这一激,面上便有些挂不住了,青灰色的眼中凶光陡盛,森然道:好,就用你的血和人头先祭长生天,再祭我大猃狁的勇士!
    言罢,回头对旁边一名身材粗壮的láng主耳语了几句。
    那láng主躬身领命,又朝身后打了个手势,随即便有人将一匹马牵到徐少卿面前,又将一柄弯刀递给他。
    待会儿若这帮戎贼背信食言,公主便乘这匹马快逃,不可有丝毫犹豫。徐少卿装作检视马匹兵刃,半遮着身子低声道。
    高暧望着他惊道:不可!要走便一起走。
    徐少卿微一颦眉:这帮戎贼最擅长奔袭,一个人尚且不易逃脱,更何况是两个人?公主不可执迷,若果真bī于无奈,这便是唯一逃生的机会,如若不然,臣要这匹马作甚?
    她并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凶险,但却仍旧摇头道:不,若厂臣你不在,我便是真逃出去,又能怎样?况且我又不会骑马,定然很快便被他们追上,厂臣这般计较也是徒然无用,终究是不成的。
    不成也得成!公主难道以为臣便愿意出此下策么?现下是千钧一发之际,哪有工夫分辩?公主若被戎贼掠去,那便生不如死,更是大夏的奇耻大rǔ,臣就是死也不会瞑目!
    他侧目瞄着对面,唇角一沉:莫再多言了,公主只管照臣说的做,千万不可有丝毫顾虑,臣会竭尽全力阻住他们,当能令公主脱险。
    这几句话语声虽不大,但语气甚重,高暧身子一颤,长久以来,他还从未对自己如此疾言厉色过,不由得愣住了。
    眼下正是生死一线的时刻,自己的确不该多生枝节令他分心,可若说独自逃命,弃他而去,又如何能办得到?
    她柔肠百转,心头像被虫蚁咬噬着,难受至极,脑中几乎一片空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喂,好了没有?莫非又在打什么主意?对面怪异的声音粗声问道。
    徐少卿轻哼一声,并不答话,纵身跃上马背,让高暧退到旁边的山岩后,将弯刀横在身侧,摆开架势。
    那láng主也纵马近前几步,身后的猃戎人挥舞着弯刀,嗷呜呜的嚎叫着像在给他助阵。
    两下里冷然对峙片刻,就看那láng主忽然大喝一声,纵马疾奔而来。
    徐少卿仍是静立不动,脸上也没有半分表qíng。
    眼见对方策马飞驰到近前,手中弯刀横端,平平的斩向自己胸口,他暗运内力,突然间翻转握柄,将刀刃竖在胸前。
    只听锵的一声,两刀相jiāo,火星四溢。
    那láng主手中的弯刀竟齐齐的被从中斩断,只留下几寸长的半截还握在手里。
    徐少卿顺手将刀挽在背后,淡然笑道:你输了。
    那láng主却是一副懵然之色,勒住马缰,眼望着手中的断刀,竟自呆住了。
    高暧躲在山岩后一直揪着心,却没想到他竟胜得如此轻易,不由松了口气,却听那单于忽然又道:那柄刀用得久了,不过碰巧被你斩断而已,怎能算作是输?换一把再来。
    他说着便从腰间抽出自己的刀,扬手扔了过去。
    徐少卿似是早料到会如此,又见那柄刀的刃身润若清泉,亮银色的一汪,在日光下格外耀眼,上头似是还镶缀着宝石,便知是把削铁如泥的宝刃,当下也不多言分辩,提住缰绳道:那好,接着来。
    那láng主却没有即刻上前,方才拼那一招时,他分明感觉有股奇异的力道从刀刃传至手臂,随即四肢百骸都像火灼似的一痛,差点拿捏不住,失手丢了兵器,心中便知道此人厉害,着实不好对付,不禁有些怯了。
    现下有大单于的宝刀在手,不禁又有了些底气,又见对方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好像浑没将自己放在眼里,心头怒火升腾。
    他伸手扯住筋带,将兜在胸腹间的牛皮铠扯下来,丢在地上,露出胸毛密布,肌ròu冗结的上身,虎吼一声,便又冲了上来。
    徐少卿仍旧静立不动,眼见对方奔到面前,刀光舞动如蛇,直取咽喉,才闪身避过,同时反手一刀,径向对方腰眼处劈去。
    那láng主方才也是虚招,急忙撤手拦下这致命的一击,便又大喝着挥刀砍了过去。
    他早瞧出对方面色苍白,衣衫上血迹未gān,出招时也有所顾忌,显然是伤重的缘故,索xing便大开大合,猛劈猛砍,全走刚猛的路子,丝毫不给对方取巧的机会,指望用这柄宝刀也斩断对方的兵刃,那便稳cao胜券了。
    却不料,无论如何出招,却都被对方轻描淡写的避过,而兵刃也丝毫不与宝刀jiāo接半分,却又每每指向自己的要害,就像在故意耍弄一般。
    堪堪斗了二十几个回合,不但没能将对方的兵器斩断,反而被bī得连连后退,险象环生。
    他bào怒起来,不顾一切的向对方的面门直劈过去,定要bī着他举刀格挡。
    徐少卿虽然表面轻松,暗地里却全然是另外一番光景。
    肩头的伤处被牵动,痛入骨髓,更难忍的是,身上残留的余毒恰好在这时又涌了上来,那口气憋在胸中,烦闷yù呕,连手脚都开始抖了,只是在勉qiáng克制,不着形迹。
    此刻见对方露出破绽,当即屏气凝神,身子向下一蹿,在马腹下转了个圈,忽又蹿起来,飞起一脚将那láng主踢落马下。
    那láng主摔得半身酸麻,刚要起身,就发现银亮的刀尖指在了自己的眉心处,那柄宝刀不知何时已到了对方手中。
    大单于这次还有何话说?徐少卿并不看他,目光瞥向猃戎阵中。
    那单于脸面上一阵青白,唇角抽搐,瞪视着他默然不语,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觑,似乎根本没想到会是这般结果。
    那躺在地上的láng主满面羞惭,竟也cao着生硬的中原话怒声道:你胜了,杀我,杀我!
    徐少卿眼角在他脸上一瞥,冷然道:杀你?不。
    为什么?
    因为我只想证明一件事,我们中原人在马上,照样比你们这些戎贼qiáng!
    此言一出,那láng主脸上登时凝滞了,猃戎阵中更是群qíng耸动,人人咬牙切齿,恨不得扑上来将他撕碎的样子。
    徐少卿目光微沉。
    方才那句话一出口,自己也立时后悔了,眼下正是千方百计以求脱困的时候,现在虽胜不杀,明明正是个机会,何苦却偏偏说出这番言语来激怒他们,这一时口没遮拦,岂不让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费?
    他悚然心惊,不由转头朝不远处的高暧望去,见她扶着山岩,也正看过来,眼中全是关切,却没有丝毫恐惧之色,心中稍慰,暗暗下定了决心。
    这片刻出神,忽然便觉耳边风响,回眼就看一道寒光迎面袭来,直刺自己的咽喉!
    他已无暇躲避,急忙翻手将刀竖在面前,便听锵的一声,虎口剧痛,肩头更是如锥心般的疼。
    垂眼便见鲜血涌出,伤口在这一击之下又崩裂了。
    那单于兜住马头,绕着他转了半个圈,狞笑道:在马上比我们打猃狁更qiáng?呵呵,本单于便让你瞧瞧,什么才是真正的马上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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