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页
“今早伊泽传回消息了,说是左花花昨夜潜进来,偷着种了些毒草,奴婢已经差人尽数拔了。”大宫女答道。
“左花花?那个毒丫头?”聂氏慵懒的打了个呵欠,伸了伸手,服侍的小宫女们立刻低着头上来伺候她起床更衣。
太后起床无比繁琐,聂氏还未出阁时便过惯了富埒陶白的大小姐日子,一路封妃封后,至如今贵为太后,生活起居越是奢靡,更衣、洗漱、梳头、化妆都有专人伺候,殿中宫女无一不是精挑细选的,相貌丑陋者、钝口拙腮者、传三过四者皆是不收。
趁着聂氏更衣梳洗的空,大宫女说道:“如今伊泽潜伏在他们身边,正好可以随时告知您他们的计划,您也不必太过忧心。”
“唉,只是没想到那小子这么果断,为了栽赃聂家,何吾欢这种高手竟也说杀就杀……鸳鸯,写封信告知何老元帅吧,为人父母的,总该知道孩子的死因啊。”聂氏看着镜中的自己,忧愁的抚了抚眼角的细纹。
大宫女点头应道:“是。”
聂氏一打眼瞥见了桌上的托盘,里面是新送来的华贵礼服,宫人们还未来得及挂上,她恍然道:“陵昭……快到了吧。”
“明日就到。”大宫女识趣的走过去,将新礼服挂到了架子上,好让聂氏看个仔细。
黑色的大袖华服上用金银丝线绣着细细密密的凤纹,外面的纱质罩袍则用五彩丝线绣出了祥云,足见制衣人的高超水准,一同送来的还有同样精致的鞋子、衣带、配饰等,聂氏赞叹道:“这不赏可说不过去了,绣的真仔细……于情于理,太子回宫都是要好好置办的,皇上那边怎么说的?”
“司礼殿已经准备好流程了,薛大人亲自督办的……看那礼制,像是要封王。”
聂氏满意的点了点头:“如此一来倒是可以堵死他争夺皇位的路子。”
“只是不知太子殿下会不会老老实实受封了。”大宫女忧心忡忡。
“那孩子的话,是必然不肯的。”聂氏缓缓起身,走向了殿外,一众宫人连忙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聂氏出了寝殿,深深吸了口晨间的清新空气,走向了花亭。这花亭修的极雅致,花架上错落有致的摆放着许多娇艳花朵,正中央有一张豪华的卧榻,再往一边走则是铺好软垫的须弥座和一方矮桌,桌上摆着各种花艺工具。
聂氏仔细看了看,抱起了其中一盆端到桌上细细打理起来,漫不经心的说道:“这孩子固执的很,贸贸然的就要给他封个莫名其妙的王,他怕是不肯啊。”
“百官在场,圣旨在上,只怕由不得他。”
“鸳鸯,你不了解他,”聂氏无奈一笑,“他不喜欢的事,谁也逼不得他,你就算把先帝挖出来杵那里,告诉他不受封就是大不敬,可只要他不喜欢,都能一脚把先帝踢飞。”
聂氏的思绪越飘越远,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个放肆无礼的,令人厌恶的太子殿下又活生生的站在了她面前,她恨得牙一痒手一抖,一不小心揪下来一个花骨朵。
“那……那可如何是好?”
“那怕什么呢?”聂氏心疼的把揪下来的花骨朵簪在头上,小心翼翼的捧起她特地端过来的花,这花开得极好,朵朵红花开的艳烈,花骨朵含苞待放,精神抖擞的向着天,“那孩子都死了这么些年了,挖出来都是一堆烂骨头了,这个小狸猫,也不知是何北巽从哪挖出来冒牌货,一路上唬唬旁人也就罢了……哀家可有办法让他现原形。”
“您是怀疑,他是假的?那万一当年是我们杀错人了呢?”大宫女不动声色的试探道。
“不要质疑那位的办事能力。”聂氏柔柔一笑。
正元宫——
陵晔摸着朱红的柱子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薛承朗轻声问道:“陛下?”
陵晔猛地回神:“啊。哦,没什么,八年了,这里烧毁的时候我还是个不懂事的娃娃呢。”
“时光荏苒,要珍惜年华。”薛承朗垂眸道。
“一想到父皇便是在这里驾崩的,我就忍不住害怕。”陵晔浅笑。
薛承朗单膝跪下一抱拳:“臣会保护好陛下。”
“父皇身边又岂是没有高手?很多时候,大势所趋,不是一个人的力量就能左右的。他早料到有那么一天,想法子把陵昭殿下送到边关避险,却没给自己留条后路。唉……窃国之贼,岂能容他,一日不除,我便一日不能安枕。”陵晔一拳捶到了柱子上。
薛承朗目光灼灼的望着他。
陵晔话锋一转,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的背着手溜达起来:“陵昭殿下明天就到了吧?”
“是的。”
“书生那边呢?”
“已经送过去了。”
“聂祯那边呢?”
“没见有什么大动作,好像是在处理一心一意南边水道的事,对太子殿下归京并不十分上心。”
“哈哈哈,那可真是要好好谢谢他了。”陵晔虽是笑着,眼底的阴霾却是骗不了人的。
南边水道之事已经拖了三四年了,迟迟没有治理好,大笔大笔银子拨出去都像打了水漂,水花都没见几个便没了动静,年年水患闹得民不聊生,赈灾款一拨又不知究竟有多少能落到百姓手中。好在南边坐镇着两大上流势力中的四海阁与女子府,对百姓多有照拂,不至于让无辜百姓流离失所背井离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