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页
其实之前薛直在她昏睡时,已经查看过她的伤势,知道没有伤到骨,只是扭了筋,揉散淤血再静养就好。只是眼下也不方便说就是。
郑老头和郑老太听完大夫的话舒了一口气,郑仁怕他们体力不支,就让他们回屋休息。
这一通忙过以后,薛直和郑仁送大夫出去。
郑誉和薛劭都已经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只敢无声地跟在大人后头忙前忙后。
刚送到门口,薛直忽然身形不稳晃了几步,郑仁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忙唤住准备出门的大夫。
郑仁扶着薛直在堂屋坐下,大夫替他把脉,然而手腕一翻,赫然就见到两个细微的压印伤口。
这是被蛇咬了?大夫惊声问道。
薛直闭了闭眼,觉得没那么晕眩了,没事,只是一条小蛇。
大夫仔细检查过伤口,又用了小刀,在他手腕伤口出割了一下,却见那伤口流出来的血都是乌黑的。
这蛇有毒!大夫说着又给薛劭把过脉,见他脉象沉稳,不似有事。不过这蛇毒之事可大可小,也有那等被蛇咬了,起先无事,最后却毒发身亡的人。
可能医治?郑仁的脸色铁青。
大夫犹豫道,时间毒虫毒蛇千万种,并不一定能根治。只可勉qiáng一试。不过这里不是的地方,还请跟我去医官走一趟。
郑仁就扶着薛直跟着大夫去了,jiāo代两个孩子留下。
郑誉和薛劭都急了眼,没想到自己一次调皮,竟然酿成了这样的后果。
姐姐还在里头没醒,要是薛叔他郑誉说着已经小声啜泣了起来。
我爹不会有事的!薛劭斩钉截铁道,只是小脸上的神qíng也异常严峻。
两人说着话,又一起去守到了郑绣的炕边上。
郑仁陪着薛直去了医官,用药糙敷了伤口,又包扎过。
郑仁跟着大夫去抓药,薛直在内室休息。
这毒您可有法子?那大夫是镇上最大的医官杏林堂的主治大夫,从前在州府里也是出名的。只是年纪大了,想念故乡,便带着一家老小回来了。
那大夫思忖片刻,道:眼下瞧着确实无事。但那蛇毒确实是有的,老夫不敢托大,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
郑仁眉头紧蹙,若是严重的话
恐会影响寿数。
郑绣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晌了。外头太阳大好,阳光从窗子倾洒进来。照的屋里暖融融的。
他一睁眼,就看到了时候守在边上的两个孩子。
姐姐,你醒了!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地惊喜道。
郑绣还觉得有些昏沉,嘴里泛苦,想来应该是昏睡的时候有人给她喂过了药。
你们平安回来就好。话一出口,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gān涩。
郑誉忙去通知郑老头和郑老太,薛劭桌边给她倒了杯水,郑绣就着他的手抿了两口,才觉得喉间舒适不少。
郑老头和郑老太闻讯而来,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庆幸笑容。
绣丫头醒了就来,你爹把你抱回来的时候你叫都叫不醒,可吓死奶奶了。郑老太道,而后坐到炕边上,接过薛劭手里的茶杯,又喂了她喝了些谁,可觉得身上哪里难受?
郑绣浑身无力,稍微挪了挪身子,就觉得脚踝处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
郑老太道:还好大夫说你脚上的伤没有伤到骨头,擦了药酒,修养一段日子便好了。
郑绣点点头,又在屋内扫视一眼,问:爹和薛猎户呢?
郑老头和郑老太之前苦等一夜,又料理郑绣一番,大夫jiāo代完之后,他们便回了屋。因此他们并不知道薛直中了蛇毒之事,也并不知道他们二人去了何处。
郑誉和薛劭却是知道的。
爹,他送薛叔去医官了。薛叔被蛇咬了郑誉绞着衣摆忐忑道。
蛇?郑绣瞪大双眼,想到昨晚薛直扑身而至,从自己身边捉走的那条黑蛇,可要紧?
郑誉摇摇头,我也不懂,只是听大夫说那蛇有毒。爹就扶着薛叔,跟大夫走了。
有毒!
这两个字震得郑绣耳朵发麻。
这个时代并没有蛇的血清可以解毒,要是真有什么剧毒那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郑绣又急又气,两个孩子不懂事就算了,她当时在心急的qíng况下,不了解自身状况就冒然跟着上山,反而连累人家中了蛇毒。当下就愧疚的无以复加。若不是她眼下脚上受了伤,不良于行,肯定便下chuáng跟去医官看了。
郑老太后来又熬了粥,给郑绣喝了一碗。
郑绣又喝过一道药,迷迷糊糊地有睡着了。只是她心忧薛直的伤势,这一觉也睡得不踏实。
再醒过来,暮色四合,家里已经掌了灯。
她爬下炕穿了鞋,单脚点地,跳着出了屋。
郑老太料理了夕食,饭菜已经上桌,正准备开饭。
郑仁在堂屋里跟郑誉说着什么,郑誉无jīng打采地低着头。
爹,薛猎户怎么样了?
郑仁见她出了屋子,忙上前搀扶,你怎么起来了?一会儿夕食爹给你端到屋子里用。
郑绣被搀扶着坐下,我不碍事了,热已经退了。只是身上没什么力气,脚上也没那么疼了。薛猎户和阿劭呢?
郑仁道:他们下午便回去了。你吃了药睡下了,便没有惊动你。
那薛猎户的伤势
郑仁摇摇头,大夫也说不准,只是开了药,以观后效。
连大夫都说不准
郑绣越发难过愧疚,自责垂泪道:都是我的错,不自量力跟着他上了山。那毒蛇本是要咬我的,他若不是为了救我
姐姐,你别哭,都是我的错。郑誉上前拉着她的袖子,带着哭腔道,都是我贪玩,让阿劭带我去旁边的山头看看,这才迷了路姐姐,都怪我!
郑绣这才发现弟弟不止是哭肿了一对眼睛,连脸颊的一边都高高肿着。
☆、第三十四章
郑誉的脸不必说,自然是郑仁打的。
郑仁从前虽然也会动手教训他,但也是顾忌孩子的脸面,从来没有打在脸上的时候。这次,显然他是气急了。
郑绣心疼地看着弟弟。
郑誉感觉到了,便咧嘴一笑:姐姐,我不疼的。笑着笑着,他又疼得不自觉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郑绣轻叹一声,这qíng分咱们是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郑仁也蹙起眉头,只希望阿直能吉人天相,遇难成祥。
郑老太和钱婶子这时都已经把饭菜端上了桌,招呼他们道:先吃饭吧,吃完再说话。尤其绣丫头,多吃点,一会儿还要喝药。
郑绣高烧才退,又担心薛直,哪里吃得下饭。
郑誉脸上肿了,抱着饭碗一小口一小口吃着,时不时地用眼睛看他姐姐,见他姐姐胃口不是很好,就东一筷子西一筷子地给她夹菜。
郑绣硬是bī着自己用汤浇了饭,勉qiáng吃了半碗。
吃过夕食,郑仁扶着郑绣回了屋。
郑绣忧心忡忡,郑仁亦是心事重重。
爹过两天可能要出门一趟,郑仁道,州府里有不少专治疑难杂症的名医,我准备去拜访一下。
郑绣点头道,恩,爹放心,家里有我。
你别只顾着家里人,多顾着自己,没事就别下地了,在炕上好好静养。我已经跟你奶奶和钱婶子说好了,吃食都给你端到屋里来。你有什么不方便的,就同你她们说。
郑绣点头应下,两人又说了会子话。
郑仁前脚出了去,郑誉后脚就进了屋。
郑绣翻了以前背着的伤药,给他上药。
郑誉仰着肿胀的小脸乖乖上药,见他姐姐一句话不说,他也颇为忐忑地道:姐姐,我真的知道错了。
郑绣放下上药盒子,用帕子擦了手,缓缓道:阿誉,这世间不是所有错处都能补救的。就像她上辈子后来长大了,懂事了,想好好孝顺爷爷奶奶了,两位老人却先后过世了。不是所有过错,都能亡羊补牢。
那姐姐,怎么办?郑誉红了眼睛,薛叔怎么办?
他也很喜欢薛直,不想让他出事。可这件事说到底还是他引起的,他在他爹面前不敢问这些。
郑绣把弟弟揽到怀里,轻轻摇了摇,姐姐也不知道。这件事姐姐也有错,爹说要去州府里请名医,只希望他们能有法子解掉蛇毒。
这晚上,郑誉撒娇,要求跟她一起睡。郑绣知道他这是心里不安,也就由他去了。
相比之下,薛家这一晚都平静多了。
两父子从郑家回来后,简单地用过晚饭,薛直又像平时一样在院子里打拳。
郑誉帮着洗了碗,跟去了院子,有话想问,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想说什么?薛直一边问一边打着拳,并不停下。
爹,你身上的蛇毒
没事的。薛直笃定地道。
郑誉低着头,说:可是爹之前还犯晕了。
可能是前一天什么东西都没吃,又在山上待了一夜,体力略有不支吧。爹的身体,你还不清楚?
我知道爹吃过南疆奇果,百毒不侵,薛劭道,可是
瞎cao心。薛直无奈道。自己家里从前也是乱成一锅粥,也有那等不开眼的给他下毒。后来大嫂嫁过来的时候,给了她一颗天下奇珍的南疆奇果。从那时起,他的体质就变得异于常人。只是他如今蛰伏在此地,自己这特殊体质不能宣之于口。若不是他之前在郑家犯了晕,郑仁让大夫给他把脉,他本是想把自己被毒蛇咬的事隐瞒下来的。
你要真这么得闲,来跟爹一起练拳!业jīng于勤荒于嬉,如今你每日去学堂,别荒废了拳脚。
薛劭应了一声,抛开翻飞的思绪,认认真真地cao练起来。
郑仁第二天一早就带了薛直的脉案,动身去了州府里。
他的意思本来是想带着薛直一起去的,但前一天大夫jiāo代,薛直是需要静养观察的,不能冒然出行。万一在路上毒发,那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