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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河?游泳?郑绣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本来带孩子下河游泳就够危险了,更别说是这种雷雨天气!她的脸色变得不好看起来。
薛直赶紧道:我水xing很好的,小时候还在江里游过泳,今天带他们去的那条小河,不深的,我站起来就到我胸口,我是有信心不会出事才带他们去的。
郑绣才不管他劳什子信心,要知道这世上的意外,一多半都是来源于盲目的信心。
你熟悉水xing,他们这么点大,在水里能有多少本事?万一他俩同时出事,你就一个人,还能两头兼顾?
薛直嘟囔道:也不会那样巧吧
他这不当回事儿的态度让郑绣更加气结,去外头站着,不许你上桌吃饭!
薛直哦了一声,耷拉着脑袋粘到了屋外廊下。
两个孩子也缩着头装鹌鹑。
钱婶子已经把饭菜端上了桌,郑老头和郑老太也从屋里出来了。
看到在外头罚站的薛直,郑老太不免问起。
郑绣道:奶奶别理他,这种天气还敢带着孩子们下河游泳,不让他长长心,他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郑绣这口气就跟说孩子似的,郑老太不禁笑道:他那么大个人,站在那儿多难看。你好歹给他点脸面。我看着怪不忍心的。
郑绣出了屋,对着薛直道:奶奶看你站在这里不忍心
薛直以为她是要喊自己回去,不禁面上一喜,又听她道:那你去大门口的廊下站着吧。
薛直脸上的笑都收了回去,认命地哦了一声,垂头丧气地站到了大门口的廊下。
薛劭和郑誉松了一口气,也不敢求qíng,乖乖上桌准备开饭。
郑绣一人给他们盛了一碗饭,压的实实的,夹了一堆菜,然后往他们手里一塞,你们俩也站过去吃,给我好好反省反省。
两个孩子一脸该来的还是要来的神qíng,端了饭碗乖乖出去。
郑家的大门敞着,天已经快全黑了,因为方才一场大雨,路上半个人影也看不到。薛直正觉得无聊,就看到两个孩子一人捧着一碗饭出来了。
两个孩子在他一左一右地站着。两人都饿坏了,先就这菜猛划了两口饭,然后才开始说话。
薛劭道:爹,我都说不要去游泳了,她会生气的。
薛直轻哼一声,还不是你小子嘴不严实,出卖了我。
郑誉夹了个jī腿,小胳膊往旁边一伸,十分有义气地道:姐夫,你吃jī腿!
没有饭吃,吃个jī腿垫垫肚子也好,薛直刚想接过,那边郑绣就心有灵犀地出了堂屋,在院子里喊:你们两个,不许把饭菜分给他吃!不然你俩今天也不许吃饭了!
薛劭和郑誉都应了一声,郑誉又把jī腿塞到自己嘴里咬下一大块ròu。饭菜香味在鼻尖萦绕,馋的薛直直流口水,肚子还十分应景地叫了两声。
在离郑家不远处的街口,停着一辆朱色黑顶的普通马车。
车帘子被掀开一角,露出半张端庄国色的妇人脸庞。
从马车的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到站在郑家门口的薛直和两个孩子。
看了足有一刻钟,那妇人不禁对身边的老嬷嬷道:阿直这罚站的样子,就像从前在家里没有好好练字,被他哥哥赶出去的模样。
老嬷嬷笑道:二公子小时候的模样,老奴倒是有些不记得了。公主,外头水汽重,咱们再过一会儿便回自家马车上去吧,您舟车劳顿,也该歇会儿了。二公子就在这儿,您要想看,回头咱们再过来便是。
薛直小时候的模样,老嬷嬷不记得了,贵和长公主却是记得的。那时候老庆国公刚过世,太后对她皇兄的忌惮一日qiáng似一日,就把她嫁到了已经式微的庆国公府。那时候薛直还不到十岁,虎头虎脑的,在整个气氛陈钰的庆国公府里,他永远是最有活力的一个。简直像是一道温暖阳光,照在那时因为婚事不如她意,而一蹶不振的贵和长公主的心头。
☆、第五十一章051
贵和长公主是先帝的第一个女儿,且从她出生后的第五年,先帝才得了第二个公主。贵和长公主从小就就最得她的喜爱,被娇养在深宫里,一直被视作掌上明珠。
因为先帝宝贝着他,就一直没有定下她的婚事,就想给她想看一门最好的,最如意的。
这一耽搁,贵和长公主就长到了十八岁。
那一年,先帝忽然病重。太子在西北平乱时也受了重伤,宫廷中一时风雨如晦。当时的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忌惮二皇子势大,就把她的胞妹贵和长公主选了个公爵中已经走向没落的庆国公府嫁了。
庆国公虽然也算一表人才,但走的是老庆国公的均工之路,是个不折不扣的武夫。加上为老庆国公守了三年孝,定好的亲事被退了,当时庆国公也已经二十岁了。贵和长公主心比天高,哪里能看的上他。无奈太后懿旨已下,先帝在病chuáng上不省人事,贵和长公主也只得嫁了。
好在后来二皇子荣登大宝,成了现在的弘平帝。贵和长公主成了整个帝国里最尊贵的女人,即便是如今太后见了她,也不敢在她面前摆谱。
弘平帝对庆国公府也是多有照拂,贵和长公主生下的第一个儿子刚过周岁,就被封了世子。加上后来庆国公和少年薛直在军中表现都十分不俗,屡立奇功,总算是把走向衰败的庆国公府的荣光都补救了回来。
就在贵和长公主觉得日子越过越有盼头的时候,庆国公府出了一件大事。也因为那件事,薛直从家里走了,一走,就是七八年。
若不是贵和长公主四处打探的人,寻到了一块扇坠,她甚至到现在还找不到薛直。
贵和长公主知道薛直死当了随身带着的扇坠,心想他的日子如今一定很是艰难,让人打探清楚后,便日夜兼程,从京城一路赶到了这里。
好在,今天她见到的薛直看起来还很不错,虽然身上的衣服在她看来过于寒酸了点,但是他长高了,也黑了一些,看起来更壮实了。
贵和长公主想到一些有趣的往事,脸上不禁带出浅浅笑意。
老嬷嬷不敢打扰,就安安静静守在一旁。
郑绣和郑老头郑老太在堂屋里吃着饭,吃着吃着就放了碗快,去灶房盛了一大碗饭,用饭勺压的死死的,然后又回堂屋夹了一堆菜,把大海碗堆得像个小山丘似的拿了出去。
薛直正饿的发慌,看到郑绣端着一大碗饭菜出来,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郑绣却没有一下子给他,而是问:你知道错没有?
薛直点头如捣蒜,知道了知道了,我下回一定不带孩子们去做危险的事qíng了。好阿绣,可怜可怜我,让我吃饭吧。说着说着又扮起了可怜。
郑绣无奈地叹气道:你啊,真的能长记xing就好。
薛直又保证了一番。
郑绣这才把大海碗往他手里一塞,吃饭吧。
薛直接过碗筷,埋头就吃了起来。
郑绣嘴角一弯,转身回了堂屋。
而路上的马车里,贵和长公主和老嬷嬷自然都看在眼里。
老嬷嬷不禁道:这位郑家娘子也太不把咱们二公子当回事了,不放他进门不说,还让他站在门外吃饭。
贵和长公主微微一笑,我看阿直倒是挺开心的。简直像是回到了他小时候无忧无虑的样子。也正是他这番模样,才勾起了贵和长公主的回忆。
郑绣和郑老头郑老太吃完饭,把碗筷都收拾到了灶房,再折出去看薛劭和两个孩子。
他们也已经吃完了,三个跟gān净得舔过似的空碗依次排在脚边。
三人站了会儿,都有些没了耐心,之前还小声说了会儿话,她一来,这一大两小的都把背挺的直直的。
郑绣收了空碗,道:再站一刻钟。
诶!三人异口同声响亮地应了一声。
郑绣就去灶房洗碗了。
她走后,薛直也开始跟郑誉打听:你姐姐罚了我们站,应该就不生气了吧?
郑誉点点头,平时都是这样的,罚站罚一会儿,姐姐就不说什么了。
薛直欢快地chuī了个口哨,不生气就好,别说就站这么两刻钟,站上个把时辰都没事。
贵和长公主一直看到郑绣来把他们三个喊回了屋里,才放下了帘子。
找间客栈先住下吧。
老嬷嬷犹豫道:公主,咱们出来的急,人手还没调动过来,住到客栈会不会不安全?不然咱们还是去驿站吧?
贵和长公主摇头道:住驿站太过招摇,若是被阿直知道了不好。说不定连夜就卷铺盖逃了。
老嬷嬷遂也不再多言,她家公主这么多年来一直为着二公子日夜担忧,派了不知道多少人手天南海北地寻找。若不是二公子的扇坠因缘际会被找到,怕是她家公主的心到现在还吊着呢。
不过老嬷嬷也没说的是,二公子看着现在很是享受现在的生活,怕是一时间也不会愿意离开的。
薛直以为郑誉说的,郑绣罚完他们站,这件事便能翻篇了。
没想到接下来的两天,小姑娘不让他进屋了,让他去跟孩子们一起睡不说,都没给他一个好脸色。不管他是故意逗趣儿,还是故意卖蠢,她就是一个笑脸都没有。
这可真是急死人了。
他踌躇了半天,上了街闲逛。
经过一家新开的首饰铺子,外头正好有活计在招揽生意
南来北往的客官,进来看看嘞,小店新开张,开业大酬宾嘞!买了本店的首饰,哄得心上人和媳妇儿都开怀嘞
薛直便停住了脚步。
伙计赶紧上前招呼道:这位客官里头请啊,咱们开业大酬宾,进里头瞧瞧捧个人场,不买看看也行啊。说着就把薛直把店里请。
薛直便进去瞧了。他哪里懂什么首饰,只是伙计介绍给他听。伙计也是个明白人,看他衣着打扮也不像特别富庶的,因而也不介绍那些华而不实的。而是介绍簪子耳坠这些小东西。
薛直跟着看了看,别说,还真看中了一对珍珠耳坠。珍珠不大,但饱满浑圆,上头还用银丝勾勒了一圈花边。
他目光在上头停留了一会儿,活计便把耳坠子拿到手里,笑道:客观真有眼光,这耳坠子样式别致,是我们店里工匠特质的,你看这珍珠,这手艺全镇上都找不到类似的。不知道是送给心上人还是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