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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的确是有着执念的。
只它的这份执念究竟是怎般模样,纪孟时无从探查,更不知要如何分辨。
纪孟时唯一可做的,便是收了剑。
他道:“如此最好。”
混沌便笑:“你们这些人,对自己有好处的,就温言细语,对自己无益处的,就冷眼相看。要说谁更绝情一些,我与你们相比,还是远远不如的。”
这句话落了音,邪剑非岭先骂起来:“你不说话谁会当你是哑巴?你是真的讨人嫌,以前在虚无之无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从来没见你好好说句人话。阴阳怪气给谁看?不会以为我们谁在乎你有用没用吧。”
混沌不说话。
谌引一脸复杂地看着在鞘里破口大骂的非岭。
说实在话。
有的上古凶剑对混沌很是同情。
这阴阳怪气,究竟谁才是那阴阳怪气的人,大家都心知肚明。
但邪剑非岭这言之凿凿、振振有词的语气。
真的很难让人说个不字。
127.
所幸邪剑发作了一通,见混沌屁也不放一个,深觉索然无味,便没再开口。
楚令羽顺势道:“事不宜迟,我们还是赶紧去往阵法所在之地,以免天道寻到此处。”
众人深以为然,皆是颔首。
但世上的好事总要比倒霉的坏事慢上许多。
楚令羽嘴上说着以免被天道寻至。
这话音刚落。
屋外晴昼天青,瞬息却蔓生出无穷无尽的殷红颜色。
铺展于穹苍,就似一场永远不会被扑灭的大火。
烈烈燃烧,焰飞火燎,天上地下,红得触目惊心。
衡瑶光偏首看过,立即道:“楚兄,快带着混沌离开。”
楚令羽深知这是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
他不做推辞,也不废话其他,当先伸手抓住混沌手腕,起了术法,一道紫光自他指尖飞出,一分为二,缓缓在半空拼出道裂缝。
时间实在紧急,混沌在旁边看着也着急,干脆伸手在旁边也画了条裂缝。
比楚令羽的那条大十倍。
混沌道:“快走快走!你这功夫实在没学到家。”
说罢自己先往裂缝里跳。
楚令羽连错愕的时间都没有,纪孟时推他一把,执了醒霜,拽着魔修一并跳了进去。
临行前纪孟时道:“我这便跟去,顺便通知林界主此事,沿途留下的印记,与往常无异。尽早再会,珍重。”
衡瑶光便颔首,也道一句:“珍重。”
128.
天上地下已尽化一片血红。
天道的声音冷冷沉沉,如利刃刺针般倾轧而至。
——“瑶光。”
它这般说着,随之而来的,是又一团似曾相识的白影,自天上轰然坠落。
砸落在门前,震得房屋噼啪作响,门窗摇摇欲坠坚持了短短两息。
到底轰然倒塌,扬起一片烟尘。
尘土烟灰中,鹤西疾重重咳了几声。
他衣白,指尖也泛白,脸色更苍白。
墨发垂落在他肩脊两侧,便让他那几无血色的颜容更显脆弱。
衡瑶光蹙了眉。
天道唤了一声,也不欲听他回答。
只冰冰冷冷继续道:“很好,背叛我的人都聚在了一处。”
衡瑶光便答:“没有人背叛你,真正背叛你的,是你自己。”
“胡言乱语——”天道说,“昔年我待你们如何,桩桩件件,历历在目。如今不过是与当初心境略有不同,便被你们再三欺瞒哄骗。”
天道自殷红天幕里化出一道几与混沌一样的人影。
它悠悠道:“你不信?那不如让你面前之人好好同你说说,他如何欺瞒我、哄骗我,嘴里说得一字一句真情实意得很,背地里,却想着要使了阵法吞噬我。”
衡瑶光道:“若你还是当初的天道,绝不会说出这种话。”
天道便轻笑着问:“我为何要永远都是当初的天道?难道岁月轮回、春秋更替,万物众生皆会生生死死,论这前世今生。我身为天道,却偏偏要永远活在当初?”
129.
“你自有理由。”鹤西疾的声音飘然响起。
他抬眼看天穹,眼底映不下殷红天幕,也不见有天道虚无缥缈的影。
鹤西疾说:“你有理由可以不活在当初。我亦有理由,让你永远不能活在现在。”
这话语落了音。
“说得好!”又有人掷地有声地接话。
衡瑶光一怔。
站在旁边不说话的谌引下意识皱了皱眉。
衣袂飘飘,一身道袍,还抱着两把拂尘的刘掌门踏云而至。
云如烟散尽,刘掌门就落了地。
刘掌门道:“衡兄弟,好久不见啊。”
刘掌门又道:“鹤长老,你可真不够意思,我追你追了这么远,也不见你停下,可累坏我了。”
最后,刘掌门转头看向了谌引。
不苟言笑的剑,站在原地,笔直如一颗青松。
他看着刘掌门,刘掌门看着他。
刘掌门对衡瑶光说:“算了,我也仔细想过了,虽然你们是表兄弟,但能找到个适合自己的人也不容易。纪孟时虽然好,但还是要找个合适的。人生嘛,未必要挑自己最喜欢的。”
谌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