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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子被磨破又长好,长好再磨破,直到生出一整圈的疤痕。
跟小狼哥走……宋捡又摸到了身体上的精神体。小丢好像很愤怒,疯狂挣扎试图离开自己的身体,可是另外一条黑曼巴蛇将它困在原地,捆在了自己的腰上。
它在看守小丢,也在制约小丢的行动。
可是死亡之吻已经张开,毒牙和毒液已经准备好了,小丢再一次卷动尾巴,每一次扭动,鳞片带给宋捡的感受都是疼痛。
太敏感了,哨兵这时候太敏感了。可是小丢仍旧接收到命令,想要去侦察,去报复。在黑夜里,它们的鳞片都像打了蜡,身体不缠却不散,直到小丢开始进入无差别攻击,狠狠咬住了周允的蛇。
蛇牙瞬间将同类的鳞片穿刺,大剂量的毒液进入周允的蛇体内,周允的蛇却只是将小丢缠绕更紧,绝不让小丢离开。
血液从鳞片缝隙间冒出来,将小丢的吻部染红。
瞬间,周允闭上眼睛,精神体的感触同样连接了自己,他的心跳也在加快。但他还是弯下了腰,抓住了宋捡的手。
宋捡抱着他的腿,却吓得一躲,这时候任何一点刺激,都是巨大的。有人碰了他,在看不见的宋捡感觉中就是有人突然打了他。
“是我,咱们回家吧。”周允缓缓地蹲下来了,脸上的汗水被篝火晃得亮起来,他的手继续摸向了宋捡,顺着他的手,摸向每一根充血膨胀的血管。他又摸向宋捡受伤的肩头,全部都是被野兽的尖齿留下的划痕。
小狗太弱小,被野兽伤着了。
宋捡的手,也在这一刻摸了过来,他小心试探着摸索,用触觉去判断摸到的人是谁。他的理智里剩下的意识不多了,但是在摸到的那一刻,熟悉的触感让他安心,知道身边的人是谁。
“哥。”宋捡又叫了一声,脸上都是血。他再继续摸,摸到了哥的小臂,没有表情的脸带着血又冰冷,一下子,绽放出漂亮的笑容。要回家了,太好了,自己要回家,回家,回家,回家……
他不想杀人,他也不想狂化,哥来接自己了。
“走,我带你回家。”周允摸到了宋捡的嘴角,帮他把血痕擦干净。小狗受伤,都是那些人害的,好不容易刚把枪伤养好,这下又要回去打针。他用手捂住了宋捡的眼皮,不想看他纯黑的双眼,可宋捡不听话地不肯闭眼,睫毛在周允的掌心里不停抖动。
他不想闭上,他看不见可是还想看。
于是周允轻轻拽起了绳子,把手伸向身后。他不管宋捡伤了多少人,也不想管那些人的伤势究竟如何,在沙漠里就要遵循沙漠的法则,如果不是宋捡误打误撞赶到,他们所有人都活不过今晚,都要被鬣狗群啃成白骨。
“把东西给我。”他的手伸向了李韩。
李韩见宋捡稳定下来才敢过来,从兜里拿出两支人工向导素,这还是他上个月换来的最后两支。
察觉到有人靠近,宋捡立刻抬起头,看向脚步声方向。李韩将针剂迅速交给周允再退后,周允用嘴撕开针剂的包装袋,咬掉针头上的塑料套,狠着心,扎进了宋捡的右臂。
淡蓝色的透明液体在推管作用下注入宋捡的肌肉。这对周允来说,是最大的折磨。
自己喜欢的哨兵狂化,却不能亲自用向导素抚慰。
宋捡的身体挣动了一瞬,没有痛感,却察觉到了人工向导素的进入,它顺着血管缓缓流经全身,渗透进每一个细胞。像是给即将烧开的水里加了冰,虽然不能把火扑灭,但延迟了水的沸腾。
他的大脑也开始冷静,手指逐渐放松,小心地张开了嘴,让哥看他沾了血的牙和舌头。“哥,牙疼。”
“不疼了,回家之后就不疼了。”周允用拇指擦拭牙齿上的血迹,进入了宋捡摇摇欲坠的精神图景。
图景里,刚好是黑夜。
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似乎比现实中的荒漠还要黑,全世界陷入浓重的黑色当中。小帐篷东倒西歪地立在沙面上,篝火灭了,铁皮水壶也不知道被风吹走了,还是被沙子掩埋了。倒是那条薄薄的毛毯还在。
而宋捡穷尽所有能力给小帐篷搭建的四面墙壁,全部坍塌。它们变成了断壁残垣,倒在了沙面上。
当周允走进这里的一刹那,黑夜里,响起了枪声。
周允闭上了眼睛,用精神丝将这里铺满,他的情绪再一次和宋捡的情绪产生了共振,带进来了一种名为仇恨的东西。
倒塌的墙壁开始震动,图景里发生了一场小型地震,它们震动着,震动着,在沙面上自动拼凑,在向导的精神力影响下恢复原形,再像时光倒流那样,从沙面上立起来。
最后,周允步步靠近了这些墙壁,把手掌放在了修复完成的墙面上。
每一面墙都那么冰凉,是专属于夜晚的温度。精神图景一般不会发生坍塌,除非是有向导进入强行拆毁,才会改变一个哨兵或向导的图景原貌。可是捡的图景为什么自己塌了?
有可能是因为他在狂化,图景禁不住这么大的压力。周允再次调动精神力,在不注入向导素的情况下,修复精神图景中的残局。
小帐篷逐渐恢复了原位,棍子高高地支起来,足以抵挡一阵狂风,篝火重新燃烧,温暖了四周,一阵温柔的风吹过来,露出了沙子底下的水壶。
唯一没有改变的,是黑夜中的枪声,那不仅仅是宋捡的仇恨,也是周允带进这里的仇恨,他们恨着的是同一件事情,是同一天,那些人把战火扩大到沙漠里,吓跑了他们的狼,害得他们分开。就是那一阵枪声,为他们的七年分离揭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