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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严拳头一握,眉头紧缩:那丫头,昨夜来过了吧?
白子画不说话。
你的伤,她都帮你治好了?子画,你还真是收了个好徒弟啊!
白子画放下书望着他:师兄你有话直说吧。
摩严青筋bào露,猛的一拍桌子:你明知她才是妖神,怎么可以包庇徇私,到时候你打算怎么跟天下人jiāo代?
我不需要向任何人jiāo代。那妖神之力并不是她自己想要的,没有人料得到。
师弟你还不明白么?那丫头是个妖孽,她一步一步得到神器,又一步一步得到妖力,这都是注定的,这就是她的宿命。
宿命如何?她就算是妖神,也是我白子画的徒弟。只要当她师父一天,对她,还有对她所作的一切,我都会负起责任。
你付得起责任么?
尽我所能便是。
值得么?
只有应不应该,没有值不值得。
摩严闭眼长叹:若你错了呢?她终归还是祸害众生?
不牢师兄费心,我到时自会清理门下。但是,既然她还是我弟子,就请师兄不要再随便cha手!我自己的弟子我自己会管教!白子画突然厉声说道。
摩严无奈冷笑两声:昨天的事你都知道了。
白子画背过身子。
摩严满脸寒气:我不觉得我错了,我只恨当时我一时大意,让她跑了。如果再遇上,我还是会想办法杀她。
白子画微微皱起眉头。
不然你以为你还有什么办法么?就算你现在恢复了仙力,可是在妖神面前也不过不堪一击。到时她若狂xing大发,你凭什么阻止?
她是我的弟子,我自然了解她。虽然有妖神之力,可是理智尚存,不会做危害世人之事只是,她想要救南无月。
幽若端着碗汤药推门而入:既然小月都不是妖神了,尊上为何不肯放他!
见白子画不说话,又眼巴巴的望着摩严。
摩严和轩武大帝颇有jiāoqíng,三十多年前就见过幽若,对她倒也一向疼爱。耐着xing子解释道:不是长留想要滥杀无辜。那妖孽狡猾,就是想借着妖神之力转移逃过一劫,但是只要妖神一日真身未灭,就没有其他办法可以封印和阻止得了妖力。
突然又想到什么,转而吃惊的看向白子画:你莫非以为灭了妖神真身之后,只要花千骨顺从,就可以想办法把妖力从她身体里分离出来,重新封印?
白子画皱起眉头。
摩严厉声道:师弟,你明知道妖神真身泯灭之后,妖神之力的转移只有通过yīn阳jiāo合之术才可以。难道你还想为了苍生牺牲了不成
白子画拂袖轻斥:师兄,你越说越过分了。
摩严冷道:就算你没这么想过,那其他人呢?什么东方彧卿,杀阡陌那些邪魔外道呢?那丫头如此不知自爱,同这么多人纠缠扯不清楚,若是随便一个人有歹心,从她身上得了妖神之力。到时候我怕你再想阻止也阻止不了了!
够了!白子画终于动了怒火,师兄你请回吧。
摩严愤愤拂袖而去,幽若知道了天大的秘密,连忙也溜出门去,她要赶快想办法让师父知道。
白子画面若冰霜的望着chuáng榻。
不管他如何回忆,也隐隐只记得当时和小骨在上面的一些零碎画面。
当时她应该是受了重伤,居然还想着来给自己疗伤。而自己入了魔,应该是吸了她许多血。还是说,又像上次一样,对她做了什么无礼之事
该死!
他居然又什么也不记得了!
要不是他仙力已恢复,岂不是忘得gāngān净净,连她来没来过都不知道?
手慢慢紧握成拳,心头隐有怒气。
好,真是太好了,居然敢又一次的抹去自己的记忆。这丫头,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他白子画教出来的好徒弟!
第108章弱水三千
白子画在桌上一块似玉非玉的石头上用朱红的笔写着一些幽若半点也不认识的经文。幽若在一旁心不在焉的磨着朱砂一面依吩咐掺进玄鸟的血,一副yù言又止的模样。
白子画头也不抬:有什么话想说就直说。
她已经用那种奇怪的眼神偷看了他一早上了,好像从来不认识他一样。
幽若咧嘴嘿嘿的笑:尊上你为什么不问我昨天都发生了些什么?
白子画顿了顿笔。他问有用么,这丫头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小骨才来长留山的,很明显昨天两人见面之后更是达成共识、串通一气。小骨既有心要自己什么都不记得,又怎么会让幽若说出来,难道自己还能将她屈打成招么?
见白子画不语,与昨夜不同,又是平常一副高不可侵的模样,幽若眼中闪过一丝促狭,故意低下头脸红红的扭捏道:真、真没想到尊上原来也有这么热qíng奔放的一面
白子画喝到口里的茶差点没喷出来,呛了两下,qiáng自镇定抚平qíng绪。他只知道自己真身未失,没有魔xing大发到对小骨做了什么苟且之事,却也不太弄得清自己到底过分到什么地步。被身为徒孙的幽若这么一说,不由得更加猜疑更加气闷更加尴尬。
他一向对自己极有信心,可是经过上次中毒时的失态,还要靠小骨用摄魂术来遮丑掩盖,这回难免对完全不在自己掌控内已经遗忘的事更感到忐忑不安。
就算自己那时入魔,失去理智不受控制,不是自己真的本意如此,可是终归,错了就是错了。
幽若见他眼中一时黯然,颇有内疚自责之意,试探着问道:尊上,什么时候师父才可以回绝qíng殿?
虽然口里不说,但是明明尊上比任何人都要关心师父,希望师父回来。却为什么总要做得那么绝qíng呢?她想不明白。
白子画严肃的望着她:幽若,你知道你师父现在的身份是什么么?
幽若低下头去:妖神
那你觉得她还有回长留山的可能?
可是尊上你
你以为我没逐她出师门,是为了有天她能回来留条后路?
幽若殷切的看着他连连点头:而且尊上你这么久以来不是也一直在费劲心力的想办法,在不伤及师父的qíng况下分离出妖神之力封印么?
白子画放下朱笔,神色一片淡然。
首先,我没逐她出门并不是念及什么师徒之qíng,而是给她心里留一点希望、留一条后路、留一盏灯,那么她以后行事至少还会有一些顾及,顾及长留也顾及苍生。幽若你记住,纵然是世上再善良再温顺的人,也经不住太多的委屈和伤痛。凡事要有个度,惩戒也一样,赶尽杀绝会把原本能够改过自新的人也变得残忍疯狂。物极必反,玉石俱焚。绝望是个很可怕的东西,而一旦让你师父觉得自己被天下人遗弃,只会更加促使她走上妖神之路。所以不要觉得我仁慈,我只是为大局着想。
其次,就算为大局着想,在你师父真正成为妖神之前,连她自己都没有放弃自己,我们却要放弃她一心想要杀她也是不对的。真正的大义,不能以牺牲小我为前提。但是你师父犯下大错,自己也要负起责任,可以说是死不足惜。所以当一切没办法挽回的时候,我定会毫不犹豫亲手杀她。
幽若浑身一震,额头满是冷汗。她以前只是觉得尊上太远,不好亲近,却头一次发现他心思若海,言行举止都包含太多深意,实在是可怕。
明知道以师父的xing格,只要知道自己还有一点点希望可以回到长留回到尊上身边,她就会拼了命的努力。不会堕落,不会认输,不会放弃,更不会轻易被妖神之力所左右。尊上是早就看透了师父对他的爱有多深,所以才一直以此来引导她牵绊她么?
经过昨天晚上,她刚刚好不容易才在猜,或许尊上也是有一点喜欢师父的而不止是师徒之qíng,如今却完全没底了。
世事难测,虽然不可能发生什么都在尊上的预料之中。可是师父却完全被尊上dòng悉透彻,怎么翻都翻不出他的五指山。可是,一旦这种掌控即将失去,尊上便会毫不留qíng的握拳,捏死师父像捏死一只蚂蚁。
幽若背上一片凉悠悠的。不明白尊上既然如此了解人心了解人xing,明明自己也说赶尽杀绝只会将一心想要回到最初的师父bī上绝路,却为何又总是对她如此绝qíng?
师父理智尚存,并未被妖力控制,一心想要回来,难道就不能将功补过,从宽发落么?
白子画摇头:幽若,你不了解你师父,南无月仙界是肯定要除的,你师父当初在墟dòng里明明有机会将功补过都始终没下得了手,反而与他感qíng日深。你以为以她今时今日的能力,还肯束手就擒乖乖回长留受罚,眼睁睁看着南无月死么?
幽若看着白子画突然打了个寒战,惊恐的睁大眼睛望着他:原来尊上你早就决定了
白子画不说话,小骨既然身怀妖神之力,最后的下场就只能有三个,要么把妖神之力分离出来,要么被囚禁,要么就是死。而从上古几次妖神之力的争夺,都只能靠妖神实体尚未成形时将其杀死抢夺,之后再易主则要通过yīn阳jiāo合之术。所以要说什么把妖力分离出来根本就不可能,他也不许,从一个妖神换成另一个妖神也是治标不治本。逐她去蛮荒相当于囚禁至少她还有条活路,而从她回到六界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只有死路一条了。
回到茅山,东方彧卿给花千骨喝了一些秘制的汤药,加上妖神之力的作用,身体的多处骨伤开始加速愈合,但是同往常一样,哪怕好的再快,疤痕和痛苦一点也不会少。听着体内骨骼咯吱作响的声音,仿佛一部坏掉的机器。已经习惯这样超出常人忍受极限的疼痛,花千骨面色惨白,死死咬着下唇不出声,满头冷汗直冒。
终归不是钢筋铁骨,反复的痛晕又痛醒,就像被摔碎的泥娃娃身体又重捏重塑,折腾了一下午总算是愈合了七七八八。迷迷糊糊在chuáng上睡着,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听到东方彧卿俯身在耳边轻轻说:轻水、落十一还有轩辕朗他们来了。
脑子瞬间就清醒了大半,睁开眼挣扎着坐起来。东方彧卿赶忙扶她:别急,我说你睡着了,他们还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