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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马的嘶鸣,马车急停了下来,我听见一阵脚步声,还有为首镖师大声说话的声音:来者何人?
从来薄福送倾城六
前方传来一阵窃窃之声,我听不真切。但是心是悬的。我知道是他来了,可是却不知道他来此的目的是什么。是为我送别,还是。。。。。。额上渗出细小的汗珠来。若他是奉命而来,那我该如何去面对?朝里缩了缩更觉寒冷,拉了拉身上的衣服,手触到包裹中一个硬硬的物件,心稍一跌落,又揪紧起来。那是我放在坤宁宫里的那只木匣,虽然不知怎么到了太后的手中,可是那却是我初入皇宫时最初最美回忆的印证。它的存在在那皇宫中是危险的,可是如今在我的身边,却能给我安慰,让我知道,即使我经历了那么多,可是终有美好。
门帘突然被掀开来,有柔和的光投进来,那橙红的光芒看上去是那么的温暖,温暖得在我看到他的面庞的时候,差点掉下泪来。他向我伸出手,带着比阳光更温暖柔和的笑看着我,他的眼睛表达了他的心,那是多么明澈的一双眼睛,可是,我却不敢直视。
薇。。。他张了张嘴,那个字他发的极轻,似乎那是我的幻觉般。他似乎不知该如何的称呼我,我看他笑了笑,但是目光中是坚定和欢喜。车里的人将目光全落在了我的身上。他的身后是首领镖师,那个高大的汉子对我说到:这位客人,你可认得这个人?我内心是挣扎的,我抓紧了衣服,甚至扭的手感到微微的疼。我闭了眼,缓慢的摇了摇头。
光又被放下的门帘遮挡住了。我这才睁开了眼,不管他来此是做什么,此时的我已经不是那个凌家的女儿,那个皇后了。如今的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从我出了那皇宫的大门开始。太后给了我自由,那我要回报她的,就是不害她的两个儿子。我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可是我的内心知道,那是我对他的歉意。
马车继续行驶起来,我的心缓缓落下,带着酸楚与伤痛,眼睛有些迷蒙起来,垂了头,自己给了自己一个笑容。就像huáng总管所说的,过去的,还是淡忘的好。可是,真的就能轻易的淡忘么?不论是他,还是羲遥带给我的种种过去,我想我需要用一生的时间去淡忘吧。
月亮升到天空中间的时候我们到达了歇脚的客栈,不是很大,却因着南来北往的商客十分的热闹。今夜这小城里有花灯,街上熙熙攘攘的满是人。我之前跟那镖师说好了要自己一个人住一间屋子,加多了些银钱倒也无妨。待进了自己的客房我就立刻躺在了chuáng上,只感到疲惫,下身也隐隐作痛很是难受。找了客房中的铜镜看去里面的人苍白憔悴,脸上似乎只剩一双眼睛,透出疲惫不堪的暗淡的光。给了自己一个淡然的笑,这将是重新的开始。
当当的敲门声传来,我连忙戴上幞头又整理了衣服。
谁呀?我冲着门外暗着嗓子喊到。
客官,是我,张镖师。是为首的那个镖师的声音。
我起了身走到门边:张大哥有什么事么?隔着门我听见那边有很轻微的悉娑声,却听不清是什么。那边有一阵很短的停留,张大哥的声音又传来:客官,是这样的,有事想请你帮帮忙。
张大哥请讲。我斜靠在门上,身上已经完全没有了力气。小产之后甚至没有休息就出了来,身体在此时已经临界极限。只想着躺回chuáng上好好的休息,进入到深沉的梦里,也许我终会平和下来。
今日是这小城一季一度的花灯会,很多附近城镇的人都涌来在此,因此客栈人满为患。可是今日半路上我们多了一个客人,只有您是一人住一间的。不知您是否方便与那个客人合住一间。张大哥的话说得吞吞吐吐,不过说的倒是实话。这里的确是没有空房了。只是,与人合住,却是万万不可的啊。
我正要开口拒绝,门外传来一个声音:还请行个方便。都是出门在外的。都不容易。
听到那声音我一怔,不自主的就将门打开。门外,张大哥带着赔笑的表qíng看着我,可是,我的目光落在了他身后那个身影上。
他一袭玄色外袍,隐隐可见里面月白的长衫。他带着一抹满含深意的笑看着我,眼睛里却又流露出欢喜。我咬了咬嘴唇,看了看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空。秋夜是很冷的,心里就软了一下,点了点头:你进来吧。
张大哥一抱拳对我说到:多谢客官了。说完拿出一贯钱与我。我摇了摇头:不用了张大哥,你收着吧。说完看着站在门口的他,浅浅的笑了笑,让出一条道来。
今日的灯会可是很有名的,一定得去看看的。张大哥憨厚的笑着说到,我朝他一笑说到:会的张大哥。你早点休息吧。说完看着他离去的身影,轻轻得将门关了上。
我迟迟没有转身,却能感觉到他就站在我的身后。他的目光如同一道炽热的烈炎透在我的背上。我盯着那简单的木门很久才深深得吸了一口气,定了决心,换了一幅冰冷的表qíng,转过身去。
王爷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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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脸上依旧是微笑。那笑犹如没有因为我冷淡的语气与淡若冰霜的表qíng而消失。他看着我,眼里是喜悦,那喜悦是什么都不能减退的。他突然就上前一步,那双手已经伸了出来,可是却在半空中落下。他用那闪着星徽的目光看着我说到: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的身体就在这个时候缓缓地下滑下去,我自己也吃了一惊,可是腿上已经完全没有了力气。他连忙上前一步,满面的焦虑:怎么了,怎么了?说着就抱起我,我心里是挣扎的,可是已经没有办法去抵抗,任由他将我放在chuáng上,他用关切的眼神看着我,焦急与担忧,还有怜惜就全在那双眼睛中了。曾几何时我也在另一双眼睛中看到过这样的感qíng。那是和他的面孔那么相似的一张脸,却有着无法忽略的威仪。我闭了眼,内心纷乱,好似北风chuī过繁丝,带来纠缠纷杂不清。剪不断,理还乱。
我去找医生来。羲赫说着就要出门,我拉了他玄色袍子的一角说到:没事的。我只是累了,休息休息就好的。说着努力的给了他一个笑容,羲赫愣了片刻,突然他明白过来的说到:母后。。。不该这么急着让你出宫的。
我不解的看着他:你。。。听他话的意思,他是知道太后的意思的。那么,那个他又知道么?
羲赫看着我,上前又帮我盖好被子,笑了笑说到:你先休息吧。明日我告诉你。他说着看了看四下,这客栈的客房很简单,只有简单的家具。他浮上一个无奈的笑回过头看我说到:睡吧。我守着你。我想说什么,可是一阵无法抵抗的困倦袭上,我不由就闭了眼睛,跌入无尽的黑暗中。却是温柔的黑暗。
醒来已是清晨。很早,我被一阵疼痛惊醒,只觉得下身酸痛难忍。chuáng幔已经放了下来,房间里很暖。轻掀开湖绿的棉布chuáng幔,羲赫趴在那张小小的桌子上睡着,他依旧是穿这那件玄色长袍,眉头微皱着,脸上却是我从没有发现的坚毅。
记忆里的他,是如冰壶秋月般超尘拔俗,温润而泽。虽然我一直都有听说他的能征惯战,万夫不当,知道他的文武双全,但是真的见到他如此坚毅的神qíng,却还是头一次。我内心的深处知道,他是坚决的,可是,我却不能成全他的坚决。
我知道,他是为我而来。
羲赫动了动醒了过来,看到我站在他的身边,手上抱着一张毯子,温暖的笑了。我突然觉得,他给我的笑,永远都是那么温柔,不是如同新月般清新皎洁,就是如同新阳般熠熠生辉。那是一个男子能展现的最温和的一面了吧。心就颤了下。可是,我却永远忘不了自己,是他兄长的妻子。即使,这也是我要忘却的过去的一部分。可是,我又如何去忘呢。
你该在chuáng上躺着的。羲赫看了看天对我说道:还很早,再去睡会吧。说着就要拉我,我后退了一步。羲赫,告诉我,你为什么来这里。我看着他的眼睛,平静的问道,内心却是起伏不定的。
他低了头,那笑容我却看不懂。半晌他才看我,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略带调侃的问道:你,是不是不希望我来?我将目光别开去,窗外的天很蓝,是清晨特有的毫无杂质的蓝,光就透进来,还有最清新的空气。我转过脸看他:我所希望的,是独自踏上这条路。你和他都有你们生来的责任,而我所要做的,就是成全。
你真的就认为这是成全么?羲赫似乎生气起来,直直的看着我问到。我迎上他的眼,哀婉一笑说到:是的,是成全。但不是成全你们,而是成全我自己。
羲赫愣在那里,他看着我摇了摇头:我不会成全你的。因为,我是不会再放手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很坚决,脸上有着执拗的表qíng。我的眼睛在他的身上停留了很久很久,然后我走到他的身边:羲赫,我的目光直看进他的眼睛:你回去吧。你的兄长需要你,大羲需要你。而我,我讽刺的笑了笑:我需要的,是看到你和他的丰功伟绩。这样我就感到幸福了。我后退了一步偏了头去,不看他眼里越来越悲愤的目光继续说到:从我出宫那时起就对自己说,从今以后这世上再没有凌雪薇,再没有皇后凌氏。这世上,只有一个普通的女子,她只要最简单的生活,内心存这往昔的美好回忆就够了。这回忆,是两个这世间最完美的男子带给她的。她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了。我说着笑起来:我有时真的很瞧不起自己。一个女子,已经嫁为人妇,可是她的心却摇摆不定。也许是因为最初的相遇太美,也许是因为得到的太多,所以她割舍不下任一个,那么,最好的方法,其实就是都放下,只要观望着那两个人的快乐,我就得到了最大的快乐了。我直视上他的眼睛:你说对么,羲赫。
羲赫看了我很久,然后他一字一顿的说到:我不会再放手。皇兄他有江山,而我,只要你。
从来薄福送倾城八
我只要你。羲赫的话如同重锤敲击在我的心上,一时间百味杂陈,无法名状。心弦被拨动,可是我却觉得那么疼,那么疼。有泪滑过脸颊,我摇着头,哀戚到:羲赫,你知道,这不可能。我迅速的用手将脸上的泪拭去,迎上他炽热的目光,我努力的区忽略那目光中的含义,我慢慢说道:羲赫,你我都知道,这不可能。我带了一抹悠长的笑看着他,他别过眼去,其实他心里是知道的,只是一时的冲动才出来的吧。很久他都没有说话,我将门打开一条fèng笑盈盈的看着他:羲赫,现在走,还不晚。一阵风chuī来,身上如同被万针扎过,使酸酸痒痒的疼,却令人无法忍受,我能感到腿上的力气在一点点地消失,我坚持着,依旧笑着看着他,手却抓紧了门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