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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夏日,与你共泛一池chūn水。我常常在梦中重温那美妙的时光。从此,在我的心中,莲叶田田,便是人间最动人的风景。
你可知,在你告诉我你是谁的那个夜晚,我第一次醉酒,那是一道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但我依旧暗暗发誓,不论将来如何,我定会默默守护着你,只要你开心,我也便是开怀的了。
你知道吗,那疗伤的药真的很苦,可是,因着那是你煎出来的,我竟能一口气得喝下去。
羲赫说着,没有丝毫停顿的意思,只是声音中渐渐染上悲凉,那所有的往事在我眼前也一一浮现,心中越来越酸涩,我知道,这似乎算是我们对那段过往的诀别了。我只有安静得站在那里,听他的倾诉。
之后你受伤,小产,每一件都似钢刀扎在我的身上。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得看着你,因了本身的良善在这凶恶的后宫之中步步遇险,我却无能为力。有时候我真的恨皇上,他即娶了你,宠了你,为什么不能保护你。可是,他是皇帝,有的东西,他给不了,也无法去给。这是他的无奈,也是我的无奈。
直道母后将你秘密送出宫去,我才知道,一直以来我以为已经死了的心其实还在跳动。我出去寻你,我想,即使翻遍了这河山,我也要将你找到。还好,我寻到了你,也说服了你让我守护着你一起生活。他笑起来,他的笑那般的好看,如同初chūn最和煦的阳光,又似夏日里透过茵茵树叶投she下来的日晕,明亮,却不耀眼。
huáng家村,我想,那将是我一生向往的地方。只因为那里,有我最温暖的回忆,最动人的风景,还有,最铭心的感qíng。如果一切能停留在那段时光,便是用我余生一半的时间jiāo换,我也是愿意。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只是,所有的美好都消逝得太快,与我,却已是满足。他苍茫得笑起来,眼波涌动间,似有晶亮一闪而过。
我喉咙紧涩说不出话来,他如此坦白的话语,却将我的心生生撕扯开去,我隐隐觉得,他之后所说,将是我难以接受的。
羲赫。。。我轻轻打断了他:你怎么了?
他终于回头,眼神久久停留在我的身上。晨曦洒在他英俊的脸上,给那坚毅的棱角增添了一丝柔和气息。我看到他缓缓得绽开了笑颜,却从那笑脸之中,看到了内心的哀苦与不甘,还有,无奈的妥协。
柔然那边,要与大羲jiāo好。他缓慢得说着:已经进献了公主,皇上。。。
他突然停下,嘴张了张,却没有再说出什么。
我的内心什么东西轰塌了下去,终于还是有这样的一天的。毕竟,他是清贵亲王,终是要有如花美眷来配。而一国公主,正是最佳的人选。
何时。。。我只说出这两个字,内心激动,面上似也白了下去。最深处的感qíng,终究还是没有压抑住,在这样的一个清晨,在满地的jú花之中,这个在我生命中也许是最重要的男子,在我的心头烙下最深印记的男子,终于,还是无可避免的,要离我远去了。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会有这样的一天,甚至,在我再次走进坤宁宫大门的那个时刻,我便该是知道,所有的过往,皆成云烟。
柔然路途遥远,最快,也要两月时间。皇上的意思,在万寿节之后办。他的声音很低,却有一双温暖的手伸过来,轻轻的,小心的抓住了我的手。我一颤,却没有逃避。他手上的温度逐渐传来,我的心,在这温暖之中逐渐平复。
终于是要结束了,是么?我低声问道:其实,早该结束,斩断这qíng丝了。不论是你,还是我。我别过头去,任泪水满流了面颊。
羲赫的声音似也有哽咽:是的,一切,都要埋藏了。复又坚定的说:但是,我会一如既往地在暗中保护你。
我闭了眼轻轻摇了摇头:不,你只要,做好你自己便好了。
我看着远远的蓝天,晨曦那般耀目动人,这本是人间最美的风景,此时在我的眼中,那光芒,却似乎刺眼得让人不悦。
那首诗。。。我沉吟了半晌:还有后半阙吧。
羲赫一愣,笑了笑点了点头。
是什么呢?我轻轻吟道:别圃移来贵比金,一丝浅淡一丛深。萧疏篱畔科头坐,清冷香中抱膝吟。
羲赫只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一同观赏,好么?他突然说道:这云霞真美,我想以后,是再见不到如此美妙的风景了。
我抬头望去,太阳从一片金色的朝霞中升起,带着无边的金芒万丈,冲破了重重云彩,终在高远的天空,露出盛大的身彩来。
一阵静默之后,有宛若天籁的箫声响起,一点一点沁入我的周身,那曲动人的《流水浮灯》,带着些许的悲伤,带着若gān的苍茫,还有本身的轻灵柔婉,回dàng在烟波亭的上空。阳光暖暖得洒在我的身上,如同最温暖的手掌将我环抱,又似一chuáng最轻柔的棉被,在里面,便是暖意无限了。
不知为何,我的眼皮沉重起来,连日来的cao劳一起涌上心头,整个心都是疲惫的。也许不是连日来为了万寿节的cao劳,而是不知从何时起,一直都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放松了下来。
眼前羲赫的身影渐渐模糊化做明亮的光芒一片。再下一刻,我已进入深沉的睡眠之中。
若是这一切,都只是一个闺中少女一场chūn梦,那该多好。陷入温暖乡之前,我的脑海中,突然闪现了这样的念头。
是啊,若只是一场梦,醒来,我还是那个凌家无忧无虑的小姐,待字闺中,生活中只单纯到了只有高堂兄长,只有琴棋书画女红刺绣,甚至不懂qíng之何物,不识爱之一字,是个劫难。
我想我终是太累。
落花飞雪何茫茫一
仿佛睡了很久,在沉沉黑暗之中,竟有踏实温暖之感。意外的,那些一直纠缠的梦魇此时完全失了踪迹。我的心中欢喜,甚至脸上,应该也是笑意。
终于,懒懒得睁开眼,只见漫天的阳光倾泻而下,待眼睛适应过来,那纯净如上好丝缎的蓝天之上,还有浮云片片,在秋风温和的chuī拂下缓缓漂动,竟是那般惬意。身上也是说不尽的舒服之感,好似久渴之人得饮琼浆,身上软绵绵的,这般舒适,竟是许久未有的了。
只是,却有一种奇怪的,有些令人窒息的气氛环绕在周围。我的心隐隐涌上不安,转了头,人就呆在那里了。
沈羲遥一脸怒色坐在亭中,羲赫站在他的身边,面上竟是执着与坚毅,以至于他的面上,甚至微微发白。而惠jú,早就跪在一旁的地上,张德海的脸上,也尽是忧虑。
我一个激灵忙起身,皇上,拜在沈羲遥的面前。
沈羲遥冷冷哼了一声,这一声,便如晴天里一声霹雳,又似九幽之下的寒冰。之后,便起身拂袖而去。
有声音远远传来,犹如天边一抹乌云:裕王,从即日起回府给朕思过,没朕的谕旨,不得迈出府门半步。沈羲遥说完这话回头深深看了我一眼:至于你。。。他的声音有隐忍在其中,是压着无尽的怒火,他仔细的看着我很久,转身回来,一把拉着我便向外走去。
我回头,羲赫的目光久久停留在我的身上,我见他手上的拳头紧了又紧,却终是松开了。张德海上前对他说了什么,他轻轻点了点头,目光又落在了我的身上,尽是哀伤。
一个转角,羲赫的身影便再看不见了。而我的面前等待的,却是未知的恐惧。
坤宁宫里,大大小小的太监宫女跪了一地,气都不敢喘一口。方才沈羲遥发了很大一通脾气,甚至将桌上一套新晋的钧瓷悉数拂在了地上。
我被他拖进东暖阁,在他怒目而视下,缓缓得跪了下来。
皇上,您责罚臣妾吧。
责罚,责罚你什么?沈羲遥的口气那般轻蔑。
臣妾与裕王见面,虽是无意,却该立即回避。。。我没有再说下去,只咬了唇深深地垂着头。
沈羲遥没有说话,我只看到他金线蛟龙的明huáng靴子在停在眼前,谢上那蛟龙的眼睛,似乎也在怒视着我。
从今日起,你也在这坤宁宫里,闭门思过吧。沈羲遥的声音传来,那般缥缈而遥远:至于轩儿,朕会让芷兰带在朕的身边。
我一颤抬头看他,他的眼中满是无法遮掩的伤痛与失望,还有无尽的愤怒。所有种种,化作冰凉一片,投在我的身上,便是寒冷。
之后,他离去,那金huáng的龙袍一摆尾,便消失在我的视线,甚至生命之中了。
转眼间,一个多月过去了,期间沈羲遥没有踏进这坤宁宫半步,却念着我对轩儿的母子qíng深,每三日便派芷兰抱轩儿来我处,即使只有个把时辰,却依旧是令我宽慰了。何况芷兰也无意中说道,因着与柔然联姻之事,沈羲遥已解了羲赫闭门思过的旨意,甚至还有几次,因着国事,留羲赫在海晏堂过夜的。
我一直想向他解释,可是,却不知如何张口。他已经认定的事,再加上那日在我熟睡之后,他与羲赫之间发生了什么,我根本不知,如此,便更是无处辩解。我设身处地的想了想,如果是我,恐也是不会相信任何解释的。
可是,总是要打破僵局。
我一直想着用如何的方法才是最佳。本意是请芷兰帮暗中传话,可是又要做的不留痕迹,便是为难。
就在我等待芷兰再来时拜托她帮我一把时,一件突发的qíng况,却打乱了我所有的安排。而这件事,也将之后的所有,更改了模样。
我虽被禁足,但每日的饭菜却一如往昔。只是我自己吃着无味,多是因为心事。
那日里,御膳房送来一尾蒸鱼,看去很是清淡的模样。我连日来胃口不好,再加上夜半的梦魇,人有些仄仄。张太医自然是跟着轩儿去了沈羲遥那边,我只道自己的jīng神不济,便没有多虑。
惠jú将那鱼端上来,竹篾的蒸盖打开,一股热气伴着鱼必有的丝丝腥气扑面而来,我胃中翻滚,不由俯身gān呕起来,连连不止。之后,自己便是僵在了那里。
惠jú见我如此先是吓到,迅速得让玉梅将鱼端走,又拿来清水让我漱口。
我接过杯子,目光却沉滞起来。
娘娘,要不要请御医来看看?惠jú关切的说。
我点了点头又说道:这个月的葵水,似乎也迟了许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