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牧叹服。
    不管洛天幕究竟是真心退休，还是假意放烟雾弹，反正以他的影响力，这事绝对会成为全世界瞩目的焦点。
    事实上，杨红的判断是对的。
    在直播之后的第二天，《银河7》的票房逆势增长，从原来的1.5亿，又重新飙3亿以上。
    与之相反，《超体》从破亿的水平，跌落到六千万。
    腰斩，真的是腰斩。
    不仅是庞大的观影人群，选择二刷、三刷《银河7》，另外就是精明的院线，在排片的时候，直接拿掉了《超体》的场次，重新还给了《银河7》。
    风水轮流转。
    更说明了院线的本质。
    有奶便是娘。
    之后，第二三四天过去，这个话题一直保持足够的热度，大家列举洛天幕的功绩，各种夸赞、溢美之词、头衔，或是评选或是强行增送，冠盖在他的身上。
    银河7的票房，自然居高不下，在二三亿之间徘徊。
    《超体》的数据，也从六千万，慢慢地阴跌。
    上映半个月，只剩下三千多万收入。
    适时，《失落的世界》上映。
    周牧不知道，为什么这形势下，辉煌影业还有这个自信，或者说有这个胆量，把投资几个亿的电影，安排在这个时期上映。
    毕竟上映了一个月，《银河7》都没见颓势。
    周牧倒是无所谓。
    《超体》上映了半个月，总票房将近9亿。
    在下画之后，绝对可以破十亿。
    赚钱了，口碑也好。
    最重要的是，捧红叶子衿的目的，也超额完成任务。尽管许多行业人士，在为《超体》惋惜。
    觉得这部电影，换一个档期上映，哪怕是竞争在大片云集，最激烈的贺岁档，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二十亿票房，不是问题。
    不像现在这样，估计勉勉强强破了十亿。由于银河7的压制，多数人不知道有这电影。
    无所谓了。
    周牧比较淡然。
    一切预期，都在计算之中。
    有什么好失落的。
    但是有的人，却不是这么看。
    在周牧宣布，结束了路演之后，他没来得飞回去休假，就有人找上了门来。
    光明大剧院。
    《失落的世界》首映礼，如火如荼。两边簇拥的人群，在微凉的夜色中呐喊，激情澎湃。
    一个个明星出场，引发了叫声狂潮。
    周牧戴着帽子与口罩，在一行人的簇拥下，从大剧院的侧门，低调走进了影院。
    工作人员引路，自然是畅通无阻。
    抵达休息室，几个人散开，守在了门口、角落。剩下周牧与另外一个人，对坐喝茶。
    冲好的红茶，茶汤颜泽明亮，香气诱人。就是口味比绿茶较重，周牧喝了口，也有些不适应。
    “不习惯么？”
    对面的人，就是张煌。
    他品着红茶，微笑道：“年轻的时候，我也喜欢绿茶。现在上了岁数，味觉慢慢退化了，就逐渐接受了红茶、黑茶。”
    “不仅是由于它们滋味足，更重要的是，医生说了，这发酵过的茶叶，对于我身体有好处，让多喝。”
    他自嘲道：“我怕死，惜命，不想那么早离开人世，所以当然要遵循医嘱行事。”
    “嗯嗯。”
    周牧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他打量着张煌，心中又一次感叹。一段时间不见，对方的印象，已经在他的脑海中淡去。
    但是再次见到对方，他还是忍不住惊诧。
    张煌老了。
    满头的白发，没怎么打理。
    乱蓬蓬的，又有几分稀疏，隐约看到了头皮。
    这是严重脱落的现象。
    关键是脸颊，还有手臂上，更是浮现了一些老人斑。对于名人来说，这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娱乐行业，大家非常重视自己的形象。女明星不必多说，对自己的脸蛋、身体、皮肤，绝对是重金投入。
    一堆化妆、护肤品，天天涂抹，另外还要定期去美容院，做一些保养，让自己永远保持年轻漂亮的状态。
    男明星也一样。
    偶像、歌手、小鲜肉，过得非常精致。
    演员、硬汉，同样不会粗糙。
    人前尽显男子汉气概，表示不靠脸吃饭。但是私底下，该动刀子的动刀子，该打针的打针，该吃药的吃药……
    不然凭什么，一些四五十岁的男明星，却像二三十岁青年一样，没有什么老态。
    说白了，这是科学的进步，花大钱保养的疗效。
    但是张煌，却放弃了护养。
    说明了什么？
    周牧心里有数，对方恐怕真心退休，不想再重返娱乐圈，这是彻底看开了么？
    他也不确定……
    不过看张煌，浑身透着轻松，眼神淡泊的样子。
    应该不像是作假。
    时间果然可以磨灭一切。
    周牧有点嘘唏，毕竟他还清楚记得，张煌在医院之中，那种不甘心的绝望，死寂一般的眼神，让他……谈不上同情、可怜，就是少了几分痛恨。
    “咔嚓。”
    在周牧思绪飘飞的时候。
    有人推开了休息室的门，轻快走了进来。
    “老师！”
    低沉的声音，让周牧回神望去。
    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站在了旁边。他衣服干净，宽松休闲风格，戴着半框的眼镜，斯文秀气。
    没错，秀气……
    周牧第一印象，就是觉得这个人，男生女相。同一时间，他的脑海中，也闪过这人的姓名。
    汤源。
    五六年前，与余念并称双子星的后起之秀。也是今晚首映礼的主角之一，《失落的世界》核心主创——电影的导演。
    红毯还在进行中吧？
    他这么快进来？
    或者说，他根本没走红毯？
    在周牧揣测之时。
    张煌招手笑道：“汤源，这是周牧，你应该见过……照片视频影像资料。”
    “周导，久仰。”汤源很客气。
    “这话应该是我说才对。”周牧同样温暖和煦。
    大家没仇没怨，同时对自己充满自信心，不存在由于对方拍了什么电影，取得了什么成就，就产生嫉妒心，心怀怨隙什么的。
    客气了两句。
    不等两人继续交流，张煌就不客气道：“你出去吧，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外面一堆人等着你呢。”
    “……嗯。”
    汤源微微欠身，从善如流离开。
    电影的首映礼，他是绝对的主角，也是他正式亮相的公开场合，确实不能等闲视之。
    他不尊重别人，别人怎么可能给他贡献票房。
    咔嚓。
    房门重新合上。
    周牧坐下，给张煌续茶。
    “他是我学生。”
    张煌忽然开口，“我从业几十年，收了七八个学生。每个人的天资都不错，但是由于各种的原因，有人退圈了，有人改行了，也有人当导演，取得不错的成绩。”
    周牧放下茶杯，也没有打断，在默默聆听。
    “可以说，我教学生，只是言传身教他们怎么拍电影，电影以外的事情，我不会去管。”
    张煌认真道：“所以有人落魄，求到我头上，我一般不会去管。所以有人成功了，不感谢我，疏离我……我也觉得理所当然。”
    “不少人觉得我心狠无情，没有人情味。”
    张煌淡声道：“我觉得作为导演，应该更纯粹一些，不能被这种无谓的感情左右。”
    “但是自从手术结束，在鬼门关捡了一条命，我的想法好像有了一些变化……”
    他有几分感叹，自嘲笑道：“这段时间，我自我反省，或许当时一些事情，做得不对，我需要道歉……”
    “嗯？”
    周牧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张煌这是在给自己道歉，尽管他也抹不开面子，拐了一个弯。
    但是意思到了。
    周牧笑了，云淡风清。
    他没说什么，接不接受张煌的道歉，已经不重要了。
    他只是好奇，对方邀请自己过来，就是单纯的参加《失落的世界》首映礼，给他介绍汤源认识？
    那还不如给他介绍顾辉。
    辉煌的老板。
    “年纪大了，不服老真不行，洛天幕也一样。”
    张煌似无所觉，继续说道：“只不过他比我聪明，我是遭受到了劫难，才算是幡然醒悟，他却是自己想明白的。”
    “什么意思？”周牧心中一动。
    张煌看了他一眼，干脆笑道：“你以为，他说的退休，真是为了推动票房炒作，临时起意的说法？”
    “难道不是？”周牧若有所思。
    张煌摇头，坦诚道：“他之前寿宴，你也参加了。但是你不知道，在寿宴之后，他与一些人私聊，透露了口风。”
    “哦。”
    周牧没有什么特别想法。
    大家又不熟悉，洛天幕告诉别人不告诉他非常合理。如果为了这点小事记恨人家，岂不是显示他心胸狭窄。
    “所以这个档期，大家决定拱手相让。”
    “一方面是畏惧《银河战舰》系列的威名，知道拼不过票房。另外一方面也是卖他一个面子，算是对他从业几十年，为影视行业开拓进取，让大家受益匪浅的感谢。”
    张煌这话，让周牧豁然开朗。
    难怪，怪不得。
    大大小小的影视公司，把安排好的电影撤档，这他可以理解。但是却放任《银河7》，霸占了整个市场，这不科学。
    按理来说，这些影视公司，完全可以联合院线，播放一些经典的老片子，不求赚钱，只要能给银河帝国添点堵就行。
    损人不利己，也符合商战规律。毕竟银河帝国再厉害，其他影视巨头联合起来，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畏而不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