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月色如水。
    西北的城市，没有什么重工业污染。所以天空非常干净，一到晚上星光灿烂，让人迷醉。
    阳台上，周牧躺在摇椅上，吹着丝丝凉风。
    他微闭上眼睛，似睡非睡。
    许青柠走来，端了一盘瓜果，搁在了旁边的桌面上。她也没有说话，就是这么安静坐在旁边，欣赏着夜景。
    不大的城市，街道上行人、车辆稀少，孤冷清寂。
    一盏盏灯光，温暖了人间。
    许青柠忽问，“你在生气吗？”
    “没有。”
    周牧否决了，睁开了眼睛，认真道：“我只是没有想到，你居然把她带来了，而且还是通过哄骗的方法。”
    “这不是哄骗，而是善意的谎言。”
    许青柠语气温婉，“我跟她经纪人说了这事，她经纪人也同意让她出来走走，有利于身心健康。不过她经纪人觉得，如果直接告诉她实话，恐怕她未必愿意出门，所以才出了这个主意。”
    “……”
    周牧有几分无奈，“你们也是，知道她不乐意，还把她骗过来，难道不担心她翻脸么？”
    “不会。”
    许青柠笃定道：“希希面冷心软，跟她好好道个歉，她肯定不会计较下去。”
    这貌似是事实。
    周牧想到了刚才，祁青希知道了真相，脸色都变了，明显要甩手离开，但是被许青柠一把拉住，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她尽管还冷硬着脸，态度却松软了。
    没答应试镜、签合同、接拍电影。
    却答应了，留宿一晚上。
    有事明天再说。
    周牧劝说，“强扭的反不甜，她没这方面的心思，那就算了吧。你明天好好招待她，带她逛一逛西北的人文古迹，再把她送回去。”
    “是你没心思吧。”
    许青柠眼眸透着狐疑，“我看余念他们，倒是非常积极琢磨，应该怎么说服祁青希。反倒是你，巴不得她不答应似的。怎么，你很讨厌她吗？”
    “……怎么会呢。”
    周牧解释，“我是怕她，瞧不上我们这个电影。”
    “狡辩。”
    许青柠自然不信。
    不管《超体2》，有多少人看衰，但是也掩盖不了，这是今年最大的项目，顶级资源之一。
    不要说一线明星，就算是巨星，也要动心。
    许青柠自问，如果有类似的项目，给她发出了邀请。她无论如何也会努力争取一下的，而不是直接拒绝。
    祁青希也不例外。
    “好吧。”
    周牧也知道，这理由站不住脚，就重新找了个原因，“拍我们这电影，需要签长约的，怕她不愿意。”
    “嗯。”
    许青柠有些信了。
    毕竟她也知道，周牧、余念对于电影宇宙的规划。
    庞大的世界观，还有贯穿时间的设定，绝对不是三五部电影，就可以讲述完结。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超体》这个大IP，就算不像银河系列片一样要拍五十年，也起码有十几年的寿命。
    这漫长的时间，对每个主演来说，都是机遇与挑战。当然，对投资方，出品公司来说，也意味着巨大的风险。
    所以拍摄这样的电影，在某种程度上，电影以外的事情，比电影本身还重要。
    “……你自己权衡吧。”
    许青柠幽声道：“反正我考虑不了那么长远的事情。”
    “哈哈，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周牧笑道：“说不定，这电影失败，一切的想法，都是不切实际的野望。我现在的担忧，也都成为笑话。”
    “不要胡说。”
    许青柠蹙起了秀眉，“哪有这样咒自己的？”
    “好，好，不说。”
    周牧从善如流，转移了话题，“可惜了贝拉公主。她在的时候，我担心她成为电影的败笔，最薄弱的环节，拖大家的后腿。现在她走了，我反而怀念她，觉得她最合适饰演那个角色。”
    “心理作用。”
    许青柠斜视，“你是舍不得她身上的巨大流量吧。”
    “嘿嘿。”
    周牧笑了笑，“我承认，这是原因之一。王储呀，距离王位，只有一步之遥。哪天她成了女王，不知道会不会邀请我们去观礼。”
    “……”
    许青柠没好气道：“你不仅想得远，还想得美。算了，不跟你聊了，我去找希希，再哄一哄她。”
    “她又不是三岁小孩，有什么好哄的。”周牧撇嘴道：“有这时间，不如陪我看星星。”
    “乖，明天再陪你。”
    许青柠轻盈一笑，掠过一抹香风而去。
    第二天，周牧起来，去隔壁敲门，才得知大清早，许青柠已经与祁青希吃了早餐，然后驱车去几十公里以外，一个著名的景点观光游玩，预计要下午才回来。
    这样也好……
    毕竟早上，他也要去锻炼，没空陪伴。
    周牧下楼，吃了简单的早餐，就去了训练馆，继续塑形。最近一段时间，他也轻松了许多。已经度过了，最艰难的磨砺，肌肉线条达到了指标。
    再锻炼下去，恐怕过犹不及。
    所以现在，保持下去就行。
    在训练馆，呆了两个多小时，他就结束了锻炼，前往摄影棚，参与电影的筹备工作。
    重点自然是特效……
    十亿的投资，至少有六亿多，是砸在特效上。
    最重要的是，在行业中沸沸扬扬，关注八卦，关注贝拉公主，关注主角人选的时候。
    没有多少人留意到，乐园公司名下，多了一个特效部门。
    无声无息，悄悄地成立。
    一个小部门，二三十个成员。与正规的，出名的大公司，肯定没办法比。
    不过周牧、余念相信，这只是起点。
    这是火种，希望的火苗。
    当年银河特效部门，不是照样只有小猫小狗两三只，一样可以创造出奇迹来。
    乐园特效也不差，起步晚是晚了点。
    但是舍得砸钱啊。
    先进的设备，还有练手的机会。特效好不好，从来不是靠想象就行，而是要大量的实践。
    《超体2》还没有正式开拍，就先开始制作特效了。在进入特效工作室，周牧就看到了一派忙碌的场景。
    几个发际线堪忧，脑袋明显很亮的青壮，带着一帮年轻人，在各种高端设备上，敲敲打打。
    反正周牧也不是很懂。
    不过看着一些人，经过各种操作之后，屏幕上就出现了，荒凉的山川，灰蒙蒙的天空，十分的压抑。
    这是十分真实的末日场景。
    余念却不满意，针对这视频片段，犹如在鸡蛋里找骨头一样，挑出了大大小小的毛病。
    一帮特效人员，似乎早习以为常，唯唯诺诺表示马上改。实在是办不到，才小心翼翼跟余念商量，能不能换个方案。
    惨淡啊。
    周牧摇头，却隐约察觉到，这些特效人员，并没有觉得，余念是在刁难他们，反而甘之如饴。
    难道这些人，都有甘种癖好不成？
    想不通……
    在周牧浮想联翩的时候，一个人走了过来，小声道：“老板，喝茶。”
    一杯温开水，飘浮了两片茶叶芽子，叶片没舒展开呢。
    一看就知道，是匆忙冲泡的。周牧接过茶水，目光一瞥，发现是一张陌生的面孔。特效部门二三十个人，就算他叫不出全部人的名字，却记住了他们的脸。
    这人之前没见过，他顿时有些奇怪，“你是新来的？”
    “对。”
    这人比较年轻，二十出头。他的脸色有些奇异，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又克制隐忍。
    周牧眉毛一挑，“有事？”
    尽管他不懂特效，却喜欢特效人员的纯粹。
    比如说，每次他过来巡视，一帮人没几个人上来献殷勤，都是专注忙碌自己的工作。
    这样的员工，才符合他的期待。
    可是这新来的，心思貌似不少，不知道业务能力怎么样？
    如果没本事，还一门心思拍马屁，他不介意让对方知道，职场的残酷法则。
    “老板……”
    年轻人欲言又止，不过最终忍不住，小声问道：“贝拉公主，真的不会回剧组拍电影了吗？”
    “呃？”
    周牧呆了呆。
    他搞不清楚，年轻人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不过他还是，据实回复，“对，你也看新闻了，她现在是王储，未来的女王，不可能再回来了。”
    “哦。”
    年轻人呆呆点头，然后木然离开。
    他拿起了抹布，开始了打杂。
    就好像行尸走肉。
    ？？
    周牧莫名其妙。
    就在这时，余念走来，似有几分愠色。
    “咋了？”
    周牧注意力拉回来。
    “一群笨蛋。”
    余念忍不住叹气，“跟他们说了我的要求，他们只完成一半，剩下的怎么也领略不了我的意思，反复跟他们讲，他们也听不明白，就好像榆木脑袋一样，真想拿刀破开。”
    “诶诶，不要置气。”
    周牧劝解起来，“能完成一半就不算了，毕竟现在是磨合期，需要时间适应。”
    “我知道，但是……”
    余念吐了口气，慢慢收敛下来。
    周牧明白，他是压力大。毕竟十亿投资，不管谁扛在肩膀上，都是巨大的负担。
    所以最近，余念脾气不好，容易暴躁，大家也能够理解。
    “慢慢来嘛。”
    周牧十分的沉稳。
    不是他不急，不担心。主要是余念急了，他再跟着急，整个剧组的人心，估计也要跟着浮躁。
    所以他只能稳……
    在他耐心劝说余念的时候，有人风风火火闯了进来，冒失叫嚷，“牧哥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