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明星，当自己是什么，太爷吗？”
    杨帆愤怒了，声音尖锐严厉，“做人，一定要摆清自己的身份，他不过是演员，接戏演戏，这是他的本分。如果他办不到这一点，那么剧组拒绝他，换掉他，不是理所当然吗？”
    “可是这么简单的道理，却有人不懂。”
    杨帆好像在咆哮，“再说了，作为一个导演，如果连更换角色的权力都没有，还有权威性可言吗？”
    “一个导演，在剧组之中，那是三军主帅。大大小小的演员，是将军，是士卒，各司其职，井然有序。”
    “如果有谁，以下克上，乱了秩序。”
    杨帆沉声道：“这仗怎么打，这电影还怎么拍？”
    “我生平最痛恨的，就是这种坏了规矩的人。所以不管对方，再怎么裹挟粉丝逼迫，我都不会妥协。”
    他斩钉截铁道：“至于那些不辨是非，受到了蛊惑的人，我也希望他们想清楚，这事到底谁对谁错，不要听风就是雨，被人带了节奏也不自知……”
    ……
    访谈结束。
    一些人沉默了，他们认真分析。
    忽然觉得杨帆说的，好像有几分道理啊。这件事情其实没有对错之分，主要是屁股的问题。
    站在剧组的立场上，周牧没有档期，想让剧组等他忙完，再进入剧组拍戏。剧组不愿意等? 另外换演员? 无可厚非。
    同样的道理，剧组联系周牧? 许诺男主角之位。
    从杨红的话? 就可以知道。
    一开始的时候，由于档期问题? 周牧不打算答应的。但是经不住剧组的哀求，才答应了下来。
    但是有条件? 就是延迟进入剧组的时间。
    大家谈好了? 都准备签合同了。冷不防，一个电话通知下来，这事有变数，男主角黄了。
    换成是谁? 都觉得自己被耍了。
    况且还有《张博》的前车之鉴。
    周牧不生气才怪。
    这样一对比……
    杨帆没错? 周牧也没错，谁错了啊？
    何樱……
    一个人，映入了记者眼帘。就是她，组建了剧组，分别邀请了杨帆与周牧? 才引发了矛盾。
    千错万错，就是她的错。
    一时之间? 何樱沦落到千夫所指的地步，让她欲哭无泪。
    她也想站出来? 为自己辩解一番。但是投资人，还有宣发部门? 纷纷跳出来? 阻止了她。
    理由是现成的……
    “何姐? 你没看到，这事网上热度很足吗？大家都在关注电影，这是最好的宣传啊。”
    “就是呀，才两天时间，《完美人生》的搜索量爆棚。等电影上映了，或许可以期待一下票房。”
    哪怕知道，这是文艺电影，成绩应该不会爆。但是曝光率十足，也可以赚一波钱，谁嫌弃电影的票房多啊。
    “可是……”
    何樱非常不满，挨骂的不是他们，他们当然可以轻松惬意，站着说话不腰疼。
    这些人根本不知道，她承受的压力有多大。
    “没有可是。”
    又有人严肃提醒，“何姐，你要考虑清楚，这个锅如果你不背，那么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什么后果？”何樱目光闪烁。
    “你不背锅，杨帆与周牧肯定会吵下去。站在他们的立场上，这件事情，影响了他们的声誉，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人分析道：“偏偏这事，又是一笔糊涂账。”
    “怎么糊涂了。”
    在私下，何樱也没有了顾忌，吐槽道：“就是杨帆……导演，他非要换周牧，我有什么办法？”
    “周牧加盟剧组的好处，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之前你们可是非常赞同，我这个天才的想法。”
    “怎么，现在翻脸，不打算认账了？”
    她冷笑，“你们说过的话，都当成是放屁吗？这个我认，但是你们也别忘记了，会议有备忘录的。”
    “诶，认啊，我们当然认。”
    一个人面不改色道：“大家一致认同，有周牧的加盟，可以保证影片的票房，所以支持你的想法。可是谁能料到，杨帆大导演居然容不下周牧。”
    “所以就是他的问题……”何樱插话。
    那个人冷笑，“你跟他说呀？”
    何樱顿时没了声息。
    “直说了，我们得罪不起杨帆。”
    他无奈道：“同样，我们也招惹不起周牧。两个人交火，就相当于神仙在打架，我们能怎么办？”
    站杨帆，得罪周牧？
    别说笑了。
    明眼人谁看不出来，杨帆腕再大，也进入衰落期。估计过几年，就该考虑退休的问题。
    而周牧，风华正茂，还有几十年的艺术生涯。
    傻子才愿意，为了杨帆得罪周牧。
    可是呢。
    剧组先跟杨帆，签约了导演合同。
    如果站周牧，肯定会得罪杨帆，这戏还拍不拍了？别说什么踢了杨帆，迎周牧进剧组这种糊话。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杨帆没退休呢。
    就算退休了，人家的地位、功绩，摆在在那里。孝子贤孙一堆，弄不了周牧，还摆平不了他们吗？
    所以啊。
    几个人讲道理，摆事实。
    让何樱明白了一件事情，她不背锅，大家完蛋。
    她扛下了这事，就是皆大欢喜。
    “……我知道了。”
    何樱无比窝火，只觉得胸口要爆炸。
    “我道歉，我忏悔！”
    她深吸了一口气，做出了最冷静、理智的选择。
    好好好。
    其他人相视面笑。
    晚上。
    《完美人员》官方号，转发了何樱一篇文章。在文章中，她以诚恳的语气，承认这件事情，纯粹是她自己的操作失误，才导致了杨帆、周牧之间的矛盾。
    对此，她以万分歉疚的心情，表达自己的歉意。
    洋洋洒洒数千言。
    感情真挚，字字珠玑，肯定是请了枪手。
    但是不重要了。
    关键是如同投资人预料的一样，当何樱站出来扛下了所有的过错之后，网上的喧嚣顿时少了一大半。
    毕竟何樱不仅是编剧，也是制片人之一。
    这样的人物，也颇有分量。
    拿她来祭旗。
    不跌价。
    杨帆的支持者，与周牧的粉丝，也见好就收。一场纷争，慢慢地平息下去，这让不少人失望。
    他们还想，继续挑拨下去，煽风点火，让周牧与杨帆斗下去，来个不死不休，那就完美了。
    可惜啊，可惜。
    ……
    特效部门。
    一百多个特效人员，在认真地工作。
    旁边，几个人在喝茶。崔吉叹气，安慰道：“老周，这个闷亏，你吃定了。但没事，山水有相逢，回头虐他。”
    周牧与杨帆的矛盾，似乎化解了。
    网上喧嚣平息，一团和气。但是真正的聪明人，都知道在这件事情中，杨帆老奸巨猾，算计了周牧一把。
    他通过这个矛盾，炒热了《完美人生》。借周牧的名气，让没开拍的电影，深入人心。
    毕竟，这可是周牧，相中的电影啊。就算他这个男主角被换了，但是并不影响剧本的质量。
    近几年来，周牧主演的电影，没有不火的。
    这也让许多人，“迷信”他的眼光。大家觉得，周牧挑剧本的能力，肯定比别人强。
    既然他有意愿，参演这个《完美人生》，说明电影不差。
    如果不是“档期”原因。
    他与杨帆合作，肯定有无数人期待。
    当然。
    两人闹翻了，最高兴的不仅是一些影视公司，另外还有大大小小的演员、明星。
    他们瞄准了机会，纷纷把简历发到了剧组。
    有人脉的，更是直接递话给杨帆，表示只要自己成为男主角，绝对听话，唯命是从。
    这已经不是暗示了，而是赤裸裸的明示。
    这也是潜规则，盛行不衰的原因。很多人为了一个机会，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杨帆的选角，风风火火，不时搞出各种动静来。
    对比之下，崔吉等人自然觉得膈应。
    “没事。”
    周牧很淡定，“再好的剧本，如果导演不行，拍出来的电影，也不怎么样。”
    “……对。”
    崔吉大笑，深以为然，“杨帆……我承认他的镜头构图，充满了特殊的意境与美感。但是他讲故事的能力，一直是硬伤。文青的评审，喜欢这样的调调，所以给他奖杯。”
    “但是在市场上，大众烦这个……”
    崔吉笑道：“所以他的电影，票房一年不如一年。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出现亏损的状况，破了大导演的金身。”
    “嗯！”
    余念没幸灾乐祸，相反有几分伤感、唏嘘，“当年在学校上课，一些教师可是拿他的电影拉片，让大家写分析报告……没想到，他状态下滑，堕落得这么厉害。
    “不思进取的人，就是这样子啦。”
    崔吉不客气吐槽，“你没发现吗，他拍的电影，几十年过去了，内核还是老一套，没有什么进步。”
    “为了追求镜头美感，放弃了剧情、故事。最可怕的是，剧本本身有完整的叙事线，他却偏偏喜欢，剪辑得支离破碎，让人搞不清楚，这故事到底在讲述什么内容。”
    崔吉摇头，“本末倒置，不知所谓。”
    “对对对！”
    “崔哥总结精辟！”
    “回头我开个小号，就这样去怼他。”
    旁边几个人，深以为然。他们根本欣赏不了杨帆的电影，所以搞不明白对方为什么拿了这么多奖杯。
    这绝对是黑幕……
    “你这话，偏颇了。”
    余念摇头，有不同的意见，“没人规定，导演拍电影，就一直要正常叙事。怎么剪辑，怎么叙事，那是导演的自由。只要他清楚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就行。”
    “后果？”
    崔吉撇嘴，“对，后果是受到一帮文青评委的喜欢，在拿了奖之后变本加厉，一直陷入怪圈中出不来，还美其名曰……这是他电影的风格、特色。”
    “其实这几年，评委也烦他了。”
    崔吉笑道：“他的电影入围三大奖的几率，不断下降中。就算入围了，也拿不了重要的奖项。”
    “不知道他是没察觉，还是察觉到了，有了危机感，才会碰瓷周牧吧。要不然，以前的他拍电影，从来不搞这么多花样。”
    崔吉嘲弄道：“估计是急了。”
    倏地，周牧眼中，多了几分狐疑之色，“……老崔，你对他，好像很了解嘛。”
    “……大导演嘛，一堆人分析研究他，我听别人谈论，多知道一些情况，不是很正常吗？”崔吉镇定如常。
    余念大笑，拆穿了他，“那是以前，他把一个剧本，递到了杨帆手上，本来信心满意以为，杨帆会采用。”
    “没有想到，杨帆翻看了他的剧本，立即把他批得一文不值，还劝告他尽早改行，不要在编剧工作上浪费时间了。”
    “他气极了。”
    余念含笑揭底，“当了一段时间杨帆的黑粉，然后收集到了许多黑料，就发现自己的黑太小儿科，比不上人家专业黑粉，所以‘幡然醒悟’，‘回头是岸’。”
    “原来如此。”周牧恍然大悟。
    其他人憋笑，他们也没想到，崔吉还有这样的黑历史。
    不过话又说回来，杨帆还真是有眼无珠啊。
    崔吉的编剧水平，不敢说吊打同行，但是在行业中，也算是出类拔萃的存在。
    他的剧本，杨帆居然瞧不上，眼光这么高吗？
    看出大家的困惑，余念又补充道：“那是他的出道作。说实话，那剧本确实写得很垃圾……”
    “被杨帆批判之后，他才痛定思痛，发奋图强，认真打磨自己，才有了现在的水平。”
    余念笑道：“从这个角度来说，杨帆也算是挽救了一个失足的少年，鞭策他成材，励志！”
    “哼！”
    崔吉不屑，“这算什么激励，这叫致命的打击，如果不是我心理素质过硬，心态早就崩了。”
    这倒也是……
    其他人轻轻点头，其实他们也有风闻。
    杨帆在片场中，属于十足得暴君。经常有一些演员承受不住他的辱骂、折磨，弄得心理失衡抑郁了。
    据说，还有演员，直接自杀。
    如果不是他名气足够大，联系方方面面，把这事压下来。
    估计爆发的舆论，要把他钉死。
    导演有怪癖，在追求艺术的时候，比较偏执。这个大家还可以理解，但是故意侮辱人，折磨人，就过分了。
    一帮人叹息。
    管不了。
    没证据，都是造谣。
    在大家闲聊的时候，有人匆匆走进来汇报，“余导，外面有几个官方……大佬找你。”
    咦？
    周牧眉头一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