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导演，赵山海谈不上多么的重视，但是也不至于漠视。
    最起码，创作部门有几分导演，分别叫什么名字，他也有个大概的印象。
    问题在于，眼前的郭淮，在他的脑海之中，却没有任何记忆。所以他怀疑，周牧是不是在忽悠自己。
    “那是由于……”
    周牧才想解释，就有人站起来，抢先道：“董事长，他以前是动画工作室的人，犯了过错之后，才离职的。”
    “对，不是我们逼迫他，是他自己的原因。”
    “他作风不正……”
    有一个人打头，角落中就有其他人跟上。
    众口一词，谴责讨伐。
    咦！
    其他人错愕。
    赵山海更觉得意外，“动画工作室？”
    “是，他是动画导演。”
    说这话的意思，周牧也有几分唏嘘。他知道郭淮底细的时候，也觉得很惊奇。
    一个动画导演，摄影技术却这么高。到底是离职之后，为了谋生磨砺出来的，还是他本身就有这样的天赋？
    “……”
    赵山海觉得无语，他感觉周牧不对劲。为了一个动画导演，至于这样“大动干戈”吗？
    “入职山海期间，郭淮勤勤恳恳，乐于助人。不管是谁，需要他的帮忙，只要招呼一声，他都不会拒绝。”
    周牧轻描淡写，娓娓说道：“他把这些当成是职场的锻炼，不断地积累、提高自己的能力，在等待出头的机会。只不过他没等到机会，反而等来了人生最大的挫折……”
    “够了！”
    赵山海沉声道：“周牧，我请来你，不是想听你讲故事。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没兴趣知道。”
    呼……
    底下一些人，顿时吁了一口气。
    而郭淮的眼神，却黯淡了下来。他自然知道，自己作为小人物，就算含冤莫白了，没人听自己解释，也可以理解。
    但是没有想到，连周牧替他辩解的时候，大人物们都没有认真聆听下去的兴趣。
    这让郭淮心中，憋了一股气。
    “啧。”
    周牧摇头。
    他知道，赵山海肯定是意识到，这件事情公开了，肯定很打击山海的声誉，所以干脆打断，阻止他往下说。
    对赵山海来说，真相什么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所谓的真相，对山海有利，还是有害。
    也难怪余念说，他是纯粹的商人。
    商人重利轻德行，底下人是什么品行，无关大局。只要不影响他赚钱，他肯定一律无视。反过来说，品德再好，有口皆碑的员工，不能为他攫取利润，他留着干嘛？
    作为上位者，他的眼中从来没有善恶，对于员工“一视同仁”。从运营公司的角度来说，这也没有什么不对。
    毕竟山海这么大的公司，好几千员工在编，事务又多。
    赵山海随便谈个合作，就是以亿元为单位，哪里还有心思去考虑每个员工的人品德行。
    他只要保证，公司的大方向不出现问题。其他日常事务、管理工作，自然有一帮高层协调。
    谁出错了，负责的高层背锅，很正常。小小员工，受了再大的冤屈，那又怎么样？
    赵山海斜视，语气之中，多了几分警告的意味，“周牧，多余的话，你就不要讲了，还是回归正题，聊一聊创作吧。”
    “我现在聊的，就是正题啊。”
    周牧招手，让郭淮走过来，然后拍着他的肩膀道：“我再隆重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副导演，兼艺术总监。这次我跟山海合作，敲定了项目之后，他是直接负责人。”
    “什么？”
    不要说赵山海了，连郭淮本人也吃了一惊。
    “周总！”
    这么一瞬间，郭淮十分感动，险些流下了热泪。
    之前他跟着杜长风，一起入职青红文化，最多是为杜长风高兴。毕竟两个人，虽然没少闹矛盾，又经常吵架。
    但是郭淮心知肚明，他当年从山海离职，行业很多人收到了风声，根本不敢给他提供合适的岗位。
    唯有杜长风，冒着风险收容他，给了他一份工作，才没有让他流落街头，灰溜溜回老家。
    所以在他心目中，杜长风是他最好的朋友。
    排在父母、女朋友之下。
    可是现在，在郭淮的心中，周牧的地位急剧飙升，已经超过了杜长风、女朋友，甚至一度盖过了父母。
    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
    以前的郭淮，不太赞同这句话。但是现在，他非常理解这样的心境。
    他十分感动。
    赵山海却怒了，沉声道：“周牧，你知不知道，自己干什么？不要忘记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放心，我忘不了。”
    周牧笑道：“你该不会觉得，我为了羞辱山海，打你的脸，才故意这样提携他吧？”
    “哼！”
    赵山海目光阴冷，他就是这么认为的。
    连郭淮也这么觉得。
    “哈！”
    周牧一笑，“天可怜见，我真没有这样心思，你们误会我了。实际上，我只是知人善任，单纯的欣赏他的才华……”
    “才华？”
    赵山海冷笑，摩挲着拇指上的翡翠板指。
    旁边的高层，自然知道这是他在思考，或者盛怒的情况下，才有的小动作。
    当下，立即有高层起身，训斥道：“周牧，你不要太过分了，这里不是你放肆的地方。”
    “董事长给你面子，不是让你蹬鼻子上脸。”
    “你懂不懂，什么叫做分寸……”
    几个高层开口了，也让底下众人兴奋。
    他们觉得，周牧一把手牌，却打个稀烂。赵山海亲迎，那是为了展示礼贤下士的风范，不是真把周牧，视为同个阶层的人。
    周牧拎不清楚，搞不明白状况。给脸不要脸，得罪了赵山海，下场肯定很凄惨。
    一些人也在琢磨着，要不要趁机落井下石，表一表忠心。
    没想在一堆人的指责下，周牧没受到任何影响，反而一脸淡定之色，开口问道：“赵董，据山海披露的财报，每年山海的总利润，其中动画电影，占据了20%。”
    “不知道这个数据，到底准不准确？”
    “废话。”
    一个高层立即道：“我们是上市公司，公开披露的财报，从来不弄虚作假。”
    就算有假，也不可能认啊。
    当然，财报这种东西，或多或少，肯定灌了点水。但是大概不会差多少，免得监管机构查账。
    “不假就行。”
    周牧继续道：“从这个比例就可以知道，动画电影大有可为，不知道赵董认不认可这个结论？”
    赵山海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认不认可，并不重要。因为这钱，山海已经赚到了，化为公司的利润，落入他的口袋中。
    “咦！”
    周牧很惊讶的样子，“赵董，难道我没告诉你，我跟山海的合作项目，就是拍一部动画电影吗？”
    “……什么？”
    赵山海的声音，多了几分失态。
    其他人的反应差不多。
    特别是几个高层，也早知道了赵山海的计划。
    请外援，总票房破五十亿……
    这是约定的内容。
    对此，几个高层举手拥护，高呼董事长英明。毕竟周牧现在的人气如日中天，他跟山海的合作，绝对可以吸取大众眼球，增加股民对山海的信心。
    不出意料，山海的市值，肯定会暴涨……
    之所以周牧一出现在山海，就在网上引发了强烈的动静。这其中就有山海高层，在暗中推波助澜。各种小道消息，本身就是山海的水军，混淆大众视听。
    这也说明了，山海高层对这事的重视程度。毕竟这个合作，对山海来说，百利无一害。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合作之后，电影票房失败了，受伤害最大的也是周牧，不是山海。
    当然，本心上，几个高层更希望，电影票房大爆。
    五十亿呀，单单是分账，就是丰厚的利润，更不用说对股价的推动，堪比火箭……
    所以几个高层，对周牧的电影，还是充满期待的。
    没有想到，他却说要拍动画电影。
    搞什么鬼？
    故意坑人吗？
    一瞬间，赵山海脸色不虞，几个高层更是黑了脸。
    他们第一想法，就是周牧不想拍真人电影便宜他们，所以才搞个什么动画电影计划糊弄他们。
    “怎么，不行吗？”
    周牧笑道：“赵老板，按照我们之前的约定，我要拍什么类型的电影，山海无权干涉，我可以一言而决。这是说好的，你不会忘记了吧。”
    “……”
    赵山海沉默，深深看了周牧一眼，然后招了招手。
    一个心腹手下，立即给递来一根雪茄。
    剪开，点上。
    片刻，他吐云吐雾，空中弥漫淡淡香气，“周牧，你应该知道，戏弄我是什么样的下场。”
    他不怒自威，旁边众人心中凛然，噤若寒蝉。就算知道，他这话不是冲着自己来，也觉得不寒而栗。
    原本想表忠心一些人，也纷纷把嘴边的话收回来。
    现场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不敢！”
    周牧的声音，更十分平和，还有几分无奈，“赵董，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一听说，我要拍动画电影，就觉得不靠谱呢。”
    “要知道，我的动画短片，在业界受到的评价不低的，你们就不能对我多一些信心？”
    诶？
    一群人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