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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怔了一下,随即微微一下,一把将我拉过去贴在他身上,从容得就像摘一束花倒一杯茶,垂眸笑道:对,就是这个意思。
    huáng衣小姑娘正好偏头回来兴高采烈道:慕哥哥,愣愣看着我们,后面的话半晌没说出来,大概是她们唐国民风着实闭塞不开放,我朝她比了个鬼脸。她咬了咬嘴唇,哼了一声又别过头。
    一看就知道是要问慕言关于蹴鞠的问题,百里瑨觉得觉得她和慕言很般配,让我很没有好感,握着慕言的手悄悄问他:连蹴鞠是什么都不晓得的姑娘很没文化对不对?慕言揉了揉我头发,摇头笑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同慕言一起的这个huáng衣小姑娘据说叫尹棠,是慕家世jiāo好友之女,在孤竹山下碰到,因她想来山上看佛桑花,便让她跟着上山。
    原本以为佛桑花开尽了才能见到慕言,虽然提前见面,他却不是来接我的,只是去赵国途中逗留几日,我觉得有点沮丧,但一想到连这一次见面都是额外赚来的,就觉得还是很值得。
    他是要赶赴赵国,其实途中无需专门绕道来柸中一趟,即便是要找公仪斐商议要事,但又不是世上送信的鸽子都死绝了。想到这些,就觉得胸口满满的,很开心又很甜蜜。
    慕言明显比往常忙碌许多,早上陪我看了场蹴鞠,用过午饭后便同公仪斐闭门密谈,直到晚饭也不见人影,我想着入睡前要去看看他,掐准时间差不多他该回来了,正要出门却想起一个十分紧要的问题他是住哪个院子的来着?都这个时辰了再让丫鬟契去打听就太不人道,我想了想,闷闷不乐地关了窗户准备睡觉。
    嗒,嗒,嗒,正要熄灯,窗户却被轻叩三声,胸口的鲛珠简直要从喉咙冒出来。我赶紧去开窗,未拴紧的窗扇却吱呀一声自己就打开,慕言手中抱了几卷书帛翻窗进来,随意将书册扔到桌案上,坐到案前花梨木的椅子上冲我招招手:过来。
    我目瞪口呆走过去坐到他对面,转头去看看窗户,又看看他:为什么有门不走走窗户啊?
    他拿了根细长的银针挑案上的灯芯,烛火里似笑非笑瞟我一眼:幽会这种事,你见过有谁走正门的?
    我咬着舌头:你是来同、同我幽会的?可、可我不晓得该怎么幽会,我娘都没有教过我。
    他肩膀微微颤抖,我着急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土?早晓得就该去跟君玮打听一下,那些姐姐们同喜欢的人幽会我虽然不知道,但、但是我可以学的。
    烛火亮了些,他起身放了银针,我才看清这人是在笑,我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他却还在笑,我一边恼火地瞪着他一边想,这就是我的心上人,可他笑起来真好看。等他笑够了,却抬手抚上我眉梢,还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地问我:皱着眉头做什么?看见我不开心么?
    我把头转向一边:可你笑话我。
    他好笑地坐回去,微微撑着头:我怎么会笑话你,这些事qíng若是你样样都懂,我才要生气。
    我有点怀疑:真的?那你今天来是来教我的么?
    他摇头笑笑: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回听教人幽会这个说法。话罢执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茶:除了这个,我记得早上你要同我认错来着,后来被打断了,怎么,现在想起来自己错在哪儿了吗?
    我起身离开凳子:我去洗洗睡了被他一把抓住:还没想起来?
    其实蹴鞠刚完我就反应过来,那时躲到君玮身后,立刻从面前走过未有丝毫停顿的那个人定然不是慕言,他不可能那么快,而且他和尹棠一起,怎么也该是两个人的脚步声。若是那样,我一看到他就躲起来一定被他亲眼目睹,他生气的一定是这件事,但要怎么解释?怎么解释都让人很不好意思他果然道:看见我为什么要躲起来?
    因正站在他椅子跟前,习惯xing地垂头,一垂头却正好碰上他微微仰起的漆黑眼眸,我垂死挣扎道:才没有
    他左手扣着椅子扶手轻轻敲了两下,含笑道:那我来猜猜看。做出沉思的样子来,眼睛却望着我:是因为和我重逢竟然没有戴着最好看的首饰,穿着最好看的衣裳,好叫我眼前一亮?
    我震惊道:你怎么话到一半反应过来就这么承认太丢脸了,赶紧道,才没有!
    他眼睛里却仿似落下万千的星光,良久,将我拉进怀里:没有打扮得漂漂亮亮也不要紧,还有很多时间,你可以慢慢打扮给我看。
    我趴在他肩膀上,抽了抽鼻子摇头:你没有见过我最好看的模样,我十七岁那时候,脸上没有这道疤,连父亲都说我是他最好看的一个女儿,你要是那时候见到我多好,你要是可再也不可能了。
    这些事qíng总是让人一想起来就伤心,我抹着眼角紧紧搂住他脖子,说出一见面就想说给他听的话:我很想你。
    他没有说话,却更紧地抱住我,呼吸就在耳畔,这是我盼望了多久的时刻。
    抬眼看到昏huáng的烛火,就像茫茫孤夜里摇曳的唯一一点希望,墙壁上投下融为一体的两个影子,仿若时光在这一刻停止,再也不会有离别和悲伤。
    后半夜山中下了场大雨,早上起来空气格外清新,慕言特地过来陪我用早饭,顺便带了只烧jī给小huáng,小huáng高兴得直摇尾巴,对这个新爹爹的喜爱之qíng溢于言表,看来短期内是不会出现什么亲子问题。
    拾掇完毕,两人刚出院门,看到huáng衣小姑娘尹棠两腿生风急步而来,跑到我们跟前扶着腰喘了两口气,弯起眼睛天真地看着慕言:慕哥哥,今天你陪小棠赏会儿花可好?孤竹山山路崎岖,小棠一个人出去,找不着回来的路可怎么办呢。
    我奇道:怎可能找不着回来的路,为赏佛桑花公仪斐特地修了条青石小径,你沿着那条路走到尽头再返回来就可以了。
    尹棠咬了咬嘴唇,看上去还想说什么却一时无话可说。
    我一边推着慕言让他该gān什么gān什么去一边亲切地自告奋勇:你慕哥哥他早上有正事的,你君姐姐我正好没事,要是尹姑娘不嫌弃,就由君姐姐来带你赏花吧~
    眼看着慕言点个头就要离开,尹棠着急地瞪我一眼:那我嫌弃你行不行,那我不想走那条路行不行?
    说话间慕言已被我推出老远,慢悠悠打量我一遍,不置可否笑笑顺势走了。
    我转过身来认真地看着尹棠,点头道:可以啊,反正我就是随便说。话罢也准备抬脚开溜。
    尹棠踌躇一下狠狠跺脚:你,你回来!
    我脚步没停挥了挥手:你跟上来。
    我的确是想散个步,我也的确不喜欢这个叫尹棠的小姑娘,她成天用异样目光注视慕言,我没揍她一顿就已经很可以了,此时此刻还能保持涵养,因为不晓得真揍上去是不是打得赢。此时是个好时机,我准备还是采取文明人的做。边赏赏花边和她讲道理。
    一路繁花古木,夜雨后花木娇艳的更娇艳,挺拔的更挺拔,笼在皑皑晨雾里似朦胧仙境。我还在酝酿第一句话该怎么说,跟在身后的尹棠却已开口,手从huáng衣里微微露出,撷着一朵刚摘落枝头的重瓣佛桑:你听说过佛桑花的事没有?
    我抬头道:嗯?她微垂了眼眸,盯着指间花:说的是一个世家少爷与奉墨的丫鬟相爱,却被他父亲发现了,少爷被支出家门办事,少爷走的晚上,小丫鬟被投进后院一口枯井里,他们骗少爷小丫鬟病死了,没几年,少爷娶了jiāoqíng深厚的世家小姐为妻,新婚的那夜,后院被填平的古井却长出巨大花树,开出妖异的花朵来,这花就是佛桑。你有没有听过风拂花树的声音,就像是女孩子在哭。
    我停下脚步:你想说什么?
    她看我眼,别过头去,嗓音竭力镇定,还暗含着种与生俱来的天真:你一足会觉得我很讨厌,但不管你讨不讨厌我都要说,就像佛桑花的故事一样,门不当户不对的爱qíng是不能见容于世的,一定会有各种各样的悲剧发生。
    她抿了抿唇,抬眼看着我,自古以来都是如此,你和慕哥哥也是不会例外的。你配不上慕哥哥。
    石径旁有溪流淙淙,盘旋的虬枝将头顶一方天幕遮起来,晨光零散而入。
    我其实也晓得自己配不上慕言。不是身份的差距,是生死的差距。说到底我只是一具依靠鲛珠生存的行尸,违背星辰法则的存在,而他还好好活着。
    可心里知道是一回事,被人当面指摘就分外难忍,但越是这样的时候,越要不动声色。我镇定地看回去,淡淡道:他说他喜欢我,只要他喜欢我,我们就是相配的。
    尹棠有点激动: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他有多么出色。她脸色涨得通红,那样出色的慕哥哥,一定要有一位同样出色的公主才能配得上他。
    那样的公主全天下只有一位,该是我的姐姐琼嬅。
    我吃惊地望着她:你的姐姐是唐国的琼嬅公主?那你是
    她也吃了一惊,像是才反应过来不小心bào露了身份,咬着嘴唇半晌,突然把头一扬:想必你也猜出来了,我是唐国最小的公主毓棠。
    她停了停道,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并不想用身份压着你。王姐从小就喜欢慕哥哥,我是市井长大的公主,从前并不知慕哥哥如何,还很不以为然,觉得她的思慕可笑,但月前唐国有难时慕哥哥他
    话说到此处突然脸一红,她恼火地看着我,同你说这些gān什么。你只要知道,为了慕哥哥好,他是应该选择同谁成亲,你和我们不同,不知道身处高位,所谓婚姻代表着什么,你什么都帮不到他,他们家也不会答应他娶你的,你这样的姑娘全天下有多少呢,可唐国的琼嬅公主,天下只有一位。无论如何都是要分开的结局,为什么还要继续下去?你也想要得到佛桑花的下场吗?
    听完她这一番话,其实说得很有道理,我本来是想趁着鸟语花香大家心qíng不错将她说通,没想到最后是她妄图将我说通。
    做久了君拂,都快忘记东陆王室普遍扭曲的婚姻观,大家一直觉得若一场婚姻不能换取什么,那这样的婚姻算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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