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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兵抬头,赫然是谢朝溶。
谢朝溶去鬼门关转了一圈死里逃生回来,身子彻底坏了,知道给他下毒的罪魁祸首是赵太后和赵氏,又恨又不甘,于是买通看守他的兵丁帮他递信出来给常珂,在信中说他在府中圈禁被下人怠慢,连去看诊的太医都不尽心,想寻机会与皇帝当面诉苦,他遭此大罪说不定能让陛下心软念起父子之情放他出来,日后未必没有机会继续图谋大业,常珂若肯相助,他日必少不了他好处。
常珂因内城卫军统领的位置被赵世子拿去、做这没前途的銮仪卫总管实在不甘心,被谢朝溶说动了,决定铤而走险帮他这一回,于是趁着今日祭祀,谢朝溶想方设法出了府混进了銮仪卫中跟来了这里。
谢朝溶用力握紧拳头,阴恻恻地丢下句“你做得很好”,大步朝前走去。
常珂瞧见他那神色,心头一跳,突然就生出后悔来,但他已经拦不住谢朝溶了。
谢朝溶被人带进殿中,具服殿内除了乾明帝,还有几个老王公在,再就是谢朝沂。乾明帝今次祭月,只带了谢朝沂一个儿子,在太子传出通敌叛国消息的这个当口,这一举动说起来其实有些耐人寻味,不过乾明帝自己并没想太多,除了一个远在西北的谢朝浍,现在也就谢朝沂这个小儿子没给他闹出事来,故才将人带上罢了。
先注意到谢朝溶的是一个老王公,看到他的脸先是一愣,随即脱口而出:“你不是……”
这一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谢朝溶身上,他抬眼看了一圈殿中人,怨毒目光锁定谢朝沂,在众人反应之前动作极快地蹿到谢朝沂身后,手中多出把匕首,横在了谢朝沂脖子上,另一只手恶狠狠地扯住他发髻,谢朝沂瞬间吓得面无血色,惊叫出声。
“孽子!你做什么!”乾明帝厉声呵斥。
谢朝溶扯着谢朝沂往后退,狰狞又得意地笑:“谁都别过来,要不我杀了他!”
恪王府中,谢朝泠亲手帮谢朝渊的屋子点了香,与他道:“这个味道好闻,比龙涎香好闻多了。”
谢朝渊弯了弯唇角:“难得到了今日,你肯说句真话。”
谢朝泠也不恼,问他:“那把梳子呢?我特地留在你那庄子上了,你之前不是问我讨了几回,后头有看到吗?”
“哥哥是特地留的?”谢朝渊将怀中梳子摸出来,“我以为你是不要了。”
“不是不要了。”
谢朝泠接过梳子,在手心摩挲片刻,又还给谢朝渊:“你先前执意想要这把梳子,是不是那日我买梳子时,那摊主说的话,也有人告诉你了?”
那时听到人说买梳子送给心上人,所以谢朝泠鬼使神差买了这个,明明不值几个钱,却仿佛被赋予了某种寓意,因而在他们之间变得特别。
谢朝渊笑了笑:“真是特地留给我的?哥哥以后还会再送给别人吗?”
“……不会。”
谢朝渊将梳子收回怀中:“我会收着的。”
再又是沉默,谢朝渊问他:“哥哥没话再与我说了吗?”
谢朝泠拉着人在榻上坐下,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去了外头就把那蛊解了吧,我知道你肯定还有别的法子。”
谢朝渊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盯着他不出声,谢朝泠有一点无奈:“你这次真的害惨我了。”
他应该和谢朝渊生气的,昨日之前,他也确实很生气,但收到谢朝渊递来的话、想到确实是最后一回了,还是没忍住特地出宫来,所以现在气也气不起来,事到如今,再如何生气都已无意义。
“抱歉。”谢朝渊忽然道。
谢朝泠一怔,像是第一回 听到他说这两个字,没反应过来:“你和我道歉?”
“害了哥哥,让哥哥生气难受,我该道歉。”谢朝渊说得很慢,眼里的情绪也叫谢朝泠看不懂。
谢朝泠勉强笑了一下:“算了,我说了今日不是来找你兴师问罪的。”
“哥哥要送我走,那之后呢?你还会想我吗?”他又问。
不会再想了,谢朝泠心道,若还想着,就实在太难受了。
谢朝渊从他眼神里看出了答案,没再坚持问,揽他入怀。
“你听话吧,以后真的不要再任性了。”谢朝泠靠着他,不放心地又一次提醒。
半晌,谢朝渊在他耳边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我以后变成什么样,哥哥还会在乎吗?你是不是这辈子都不想我再回大梁了?”
“哥哥想要我听话我会听话的。”
谢朝渊侧头在他唇上轻轻一碰,低下声音:“你跟我一起走吧。”
最后一个含糊不清的字音落下,谢朝泠下唇被咬住,吃痛之下他脑中空白了一瞬,谢朝渊的舌尖挤进来,谢朝泠甚至来不及反应,有什么东西被喂进嘴里,他下意识吞咽,再想吐出时已经晚了。
搭在谢朝渊肩膀上的手收紧,谢朝泠冷了神色:“你给我喂了什么?”
谢朝渊轻抚他面颊,又一次道:“哥哥,跟我走吧。”
“你给我喂了什么?”谢朝泠拔高声音。
他今日已经够小心了,这恪王府里的水都未喝一口,没想到还是着了道,都到这个地步了,谢朝渊竟还不安分!
“你是不是真的疯了?你要怎么带我走?你真以为你能带得走我,你自己都出不去你到底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