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轩紧咬嘴唇，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开口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哦？”
    皇帝陛下有些好奇，点了点头说道：“你说。”
    赵轩抬头看着自己父皇的眼睛，极为凝重的说道：“父皇，儿臣以为京都百姓乣的并不是用硝石和井水就可以制作冰块的方法……”
    皇帝陛下挑了挑眉，没想到赵轩会在这种时候反驳自己。
    他并没有生气，只是单纯的觉得有些奇怪，疑惑的问道：“轩儿，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赵轩转头看了一眼养心殿外的光景，又看了看自己的父亲，说道：“儿臣以为百姓并不需要冰块，而是另有它物。
    在京都百姓眼中，盛夏酷暑自然难捱，但冰块并不是必需品，以往那些年，没有冰块的时候，百姓不是一样挨过来了吗？
    如果父皇把制冰之法传播出去，固然是一件好事，京都的勋贵人家肯定会很开心的。
    但是对于百姓来说，却是并没有多少的实际意义。
    硝石虽然可以制作冰块，但是那些百姓并不舍得花钱去购买硝石。
    他们需要的，或许只是一个可以饱腹的馒头，一碗热气腾腾的粥……”
    “哦？”
    听到赵轩这话，皇帝陛下满脸都是错愕，一双眸子也泛起了异样的身材。
    他盯着赵轩看了看，皱眉说道：“你继续说下去。”
    见到自己的父皇并没有斥责自己，赵轩略微心安了一些。
    他胆子更大了几分，继续说道：“父皇，儿臣想问您一句，您知道民生凋敝这四个字的意思吗？”
    “……”
    皇帝陛下有些无语，心说朕身为一国之君，自小就饱读四书五经，怎么可能不知道民生凋敝这四个字的意思？
    要知道，朕可是皇帝，堂堂的一国之君，现在竟然被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询问你知不知道民生凋敝四个字的意思，这实在是……
    要是换成别人家的孩子，皇帝陛下肯定要黑着脸拂袖而去，奈何赵轩是他自己的儿子，倒也不至于让他太过尴尬。
    虽说如此，但皇帝陛下却也没有回答赵轩的问题，而是把那个问题当做了孩子的童心童趣，一笑之后便不再理会。
    只不过，赵轩见到自己父皇并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却微微蹙眉。
    他继续疏导哦：“父皇，儿臣以为民生凋敝这四个字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黎明百姓的生活状况很差，连一顿饱饭都吃不到了。
    翰林院的那些先生总是教导儿臣一些空洞的大道理，却并没有一个人告诉过儿臣什么是民生凋敝。
    儿臣知道这四个字的真正含义，还是在最近这段时间里。
    师父带着儿臣去城东救济京都百姓，那个时候儿臣才知道，原来在这富庶的京都之中，也有着那么多连饭都吃不起的穷苦百姓。”
    原本以为赵轩只是在和自己开玩笑，却没成想赵轩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
    皇帝陛下的脸色逐渐有些阴沉。
    还好，这养心殿内就只有刘成旺一人，倒也不至于让他这位皇帝陛下太过难看。
    不然的话，赵轩这一番话若是让文武百官知道了，怕是要立刻跪在地上连声喊着该死。
    “这……”
    皇帝陛下干咳了几声，尽可能的掩饰自己的尴尬神色。
    他皱眉说了一句：“民生凋敝？不至于吧……”
    赵轩却不依不饶的说道：“父皇，至于的！
    儿臣亲眼见到了京都之中有成千上万的人为了一碗只是能够勉强填饱肚子的热粥而大打出手，哪怕是一颗米粒掉在了地上，他们都要像狗一样跪在那里伸出舌头去舔！
    那碗粥不过是普通的小米粥而已，其中添加了一些白菜叶子，父皇饲养的狗每天都可以吃到肉骨头和米饭，而京都那种那些百姓却需要为了一碗粥而大打出手，儿臣……”
    人性本善，孩子的心性多半都是善良的。
    赵轩一想起那天见到场景，便觉得心脏仿佛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了一般，几乎都要喘不上气来了。
    那一天，赵轩在人群之中见到了和自己年纪相仿，但是却穿着破衣烂袄活脱脱一副乞丐模样的孩子，面黄肌瘦的都快站不稳了，两条胳膊瘦弱的就跟棍子似得，为了一碗能够填饱肚子的稀粥而和别人争抢的头破血流……
    赵轩不知不觉便红了眼眶，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皇帝陛下看着怀中的轩儿，心中震惊的同时，也有些疑惑。
    京都之外，有些地方因为遭受了天灾而不得不背井离乡来到京都寻求生路，这件事情他是知道的。
    前些日子，皇帝陛下还曾经和内阁的那些大学士商讨过救济流民和乞丐的办法。
    他原本以为情况会好一些，却没想到会是那样的凄惨……
    这还是在京都，还是在天子脚下，救济的粮食肯定不会被各部官员扣除。
    在这京都之中，百姓都穷苦到了这样的地步，那千万里之外的地方……
    一想到这里，皇帝陛下也有些心头恼火。
    他猛地转头瞪向刘成旺，怒声叱问道：“刘成旺，轩儿所说是否属实？”
    作为司礼监掌印大太监，刘成旺充当的是皇帝陛下的耳朵和眼睛，手里也有着独立的情报机构，类似于东厂。
    平日里，他没少和皇帝陛下汇报一些官员不会上报的隐秘事情。
    可他从来都没有说过京都百姓竟然穷苦到一碗粥都要去争抢的事情。
    听到皇帝陛下质问自己，刘成旺低头更甚几分，额头上隐隐有冷汗伸出。
    他想了想，颤声说道：“回皇上，皇子所说……的确是真的，京都之中的确是有些民生凋敝，但那只是极少数，大部分的流民和乞丐都已经受到了朝廷的救济，虽说过的还是不如普通的百姓，但已经可以勉强维持活下去了……”
    “混账！”
    赵轩听到这话，却是愤怒的涨红了脸。
    他不顾自己现在是被皇帝陛下抱着，抬手指着刘成旺的鼻子大声骂道：“我亲眼所见，成千上万的百姓在那里抢夺一碗粥，成千上万的流民在你刘大太监的眼中，就只是极少数这么简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