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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界无安,犹如火宅。
“……众苦充满,甚可怖畏。”
常有生老病死忧患。
“如是等火,炽然……不息。”
原来,玄奘心中一心想去得的真经从不在西天,而在路途。
他所追求的佛祖不是如来,而是自我。
可他终于等到了那一个不辜负的人……那个人却——
拈花,一笑,龙泉山古刹,幽冥鼓前的惊鸿一瞥。一身虔诚赤忱的白衣定海终于是浴血再一次站了起来,为救所有人施展佛狂下一身法力,一把本用于铲除妖魔的金刚杵砸向了自己的肉身,经历九死一生,只为正法!
“我慢自矜高,谄曲心不实,于千万亿劫,不闻佛名字,亦不闻正法,如是人难度。”
“我方定海……不跪你这位魔,因我当的就是佛。”
“我要……做佛,与金光争辉,日月比肩……”
“和尚不是……我的谋生方式……不是我的安身立命之所……是我的一生……从不停下的一生……”
“这佛法大道……险阻永远,永远也挡不住我,你听着,没有任何人能挡得住我,一千年有何长的,有一日我就踏破一日,你……听懂了没有……”
他剧烈疼痛,几乎要疼的惨烈大喊出声的眼珠子为彻底失去光明的灰色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身上却仿佛在冥冥之中觉醒着另一个□□凡胎下真正属于三千佛法世界中等待悟□□回的真正佛躯。
这几乎要粉身碎骨的佛躯下究竟是十七万佛之中哪一南无至上尊者的真身没人知道。
但年轻法僧那血染白色的蒙眼纱布后鲜血不断顺着面颊流淌,唯有那一条已经断裂的手臂滴着血朝着身侧举了起来,又从那宛若从阴司地狱复活过来般的声音一把抓住那自地上折断了的琉璃禅杖出声道,
“…帝释。”
“杀——”
“……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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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两柄法器横空出世,以手中智慧宝剑和如意拂尘劈开了两座属于东,西天门的两座大山,将山一起搬回了寺庙前的人终于是赶回来了。
当从暴雨和血海之中,奔跑着飞身迈上山门台阶的两道身影背着已经几乎折断了的智慧剑和如意拂尘回来。二人跌跌撞撞闯入山门时,龙泉山几近在大火中倒塌的寺院中已经没有一丝一毫干净的砖石了。
一头黑发从佛簪下散落,脸上满是血痕的张天纵沿途杀了一天一夜,一路连爬上山门的力气都没有,只抱着怀中的智慧剑一下倒地,又眼看眼前这一幕一下跪了下来。
在他身后半步,同样满身血污的方海问银发都倒映出了血色,他茫然无措像个孩子的眼泪一滴滴顺着下巴滑落,耳朵上象牙白耳环已经掉落了一只,皎洁出尘的面容上只一步步摔倒在地上,丢开手中拂尘就扑到那些尸体上失控哭了起来。
“一清一远……海恨,海孽……海鹏!!你们这几个臭小子,快点回答三师兄一句……”
海问师兄声音都失了常态,不断落下的眼泪顺着面颊上的血水一起滚落下来,他的莲花法衣和满头散乱的步摇就算是再厉害的法器,也挡不住这生灵涂炭下的劫难和自己这一个个视若珍宝师弟的命。
他悔,他悲,他恨不得和这还没有从劫数中逃脱的天地一起化为烈火死去,可眼下这情形容不得他去哭,他去悲,因为那个和他一起跪在师门前的黑发银髯男人已经是仰头强忍着泪快速看了圈地上,又咬着牙道,
“除了定海人不在这里,所有人已经都在了……东来说的没错,只要我们设法一起毁掉了乾达婆魔躯其中的二法,现在即便身中佛毒,但是只要龙泉山还在,他的三法现在还有一线生机……”
“……而且,不出所料,定海成佛前的最后一场雷火大劫已经来了。可折断帝释现在正在引下天上的雷火,要杀他自己的主人,可他现在身中佛毒根本不可能一个人撑得下去……那个预言中,必定会引起的二十三天后毁灭龙泉山一切生灵地劫数……到头来竟然是从定海身上引起的。”
“三法却还有一法没有找到……东来!你在哪儿!你看到了没有!”
“可毁灭龙泉山的大火竟然来自于这一代入魔后的法僧,可这不可能,难倒这就是因果……定海!东来!!快回答我们的传声!你人现在到底在哪儿——”
这一声声,大师兄嗓子里嘶哑了的传声传遍了整个染血的寺庙,可就在这时,从那一个个染红了台阶大门的尸体堆里竟然有一个模模糊糊的怪笑声传来——
【“方定海……死了……他今晚绝对,绝对活不成了……就算他从我手中……跑了,他也逃不过头顶的佛劫……他注定要死在了这儿了……”】
这熟悉又陌生的古怪声音使满脸泪痕的海问师兄一下抬头,一把抓住地上血色充斥的如意拂尘就把那尸体堆里身着明黄色僧衣,却被什么利器砍断了手脚,只有一节身躯和一个魔物脑袋的‘怪物’显露了出来。
“乾达婆……说!定海去了哪儿!”
【“我说了……方定海死了……他虽然瞎着一双眼睛把我的肉身毁了,但他自己也撑不下去了……他不想让雷刑打在这间破庙上毁了这些尸体,所以带着那具佛毒发作的废人身体跌跌撞撞走了……”】
【“他准备静悄悄的找一个没人的地方死去……哎呀……真是好可怜啊……或许四百年前,我们的佛祖死在佛毒之下时,也是这么想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