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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媚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望着车子消失的方向,双眼失神。艾米莉抱着她的手臂,担忧地问:“宝贝儿,你没事吧?”
回应她的是一片沉默。
艾米莉蹙眉想了一会,才忽然后知后觉地醒悟过来,惊叫了一声:“天呐,他就是你一直念念不忘的那个小竹马吗?靠!很帅呀!不过,他似乎有了新欢呀……”
回应她的依旧是一片沉默,明媚像是没有听到她说话,思绪早就飘出了好远,好远……
明媚一直记得初次见到洛河时的情景,那年她还只有七岁,他九岁。
那个暑假外婆忽然加入了基督教,每天下午都去附近的教堂做弥撒,同时帮神父做事,所以明媚终于可以不用被关在家里做作业或者看电视了,她兴奋地跑去找巷子里的一群同龄孩子,试图加入他们的游戏,可却遭到了拒绝。小孩子的世界同成年人一样,对忽如其来的外人总是诸多排挤,更何况,那些孩子被自己的妈妈告诫过,离明媚远一点,说她克母,是个灾星,还说她没有爸爸,是野种。小孩子其实并不懂得克母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妈妈不让一起玩的人,都是坏人。所以每次看见明媚跟过来,就让她快走开,或者换地方玩,有的时候大一点的孩子甚至会将她推倒在地上,其他人就围着她拍手大笑。
明媚懂事早,自然看得懂他们眼中的嫌弃,不是不难过的,但无论他们怎么赶她或者欺负她,她始终都笑着。因为外婆告诉过她,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要微笑,伸手不打笑脸人,自己也不会那么难过。
洛河来到仓米巷的那个下午,正好在巷子里遇见一群小孩子在欺负明媚,他们将弹珠弹进了一个狭窄的臭水沟里,没有人愿意去捡,领头的指着不远处的明媚说:“想加入我们吗?那你把弹珠捡上来,我们就让你加入。”
明媚欣喜点头,趴在地上便伸手去捡,可那个沟有点深,她短短的手臂压根就不够用,她回头为难地说:“够不着。”
“你真没用,再趴下去一点啦。”领头的孩子满脸鄙视,他想了想,伸手拽住明媚的手臂:“你下去吧,我抓着你。”他哪里是真心想她加入,在明媚身体再趴下去一点时,他忽然松开手,“啪”地一声响,她重心不稳,整个身体就掉了下去,可那个沟很狭窄,人又掉不下去,头卡在沟里,双脚竖起,明媚哇哇大叫。
一群孩子指着她乐翻了天,一边骂着笨死了笨死了。
洛河的爸爸带着他正好经过那里,洛父慌忙将明媚抱上来,劈头就骂了那几个孩子,他们见来了大人,一哄而散。
明媚的脸颊有好几处都擦破了皮,鲜血浸了出来,可她竟然没有哭,只是有点吓着了,脸色苍白。但她依旧很有礼貌地对洛父说谢谢,然后竟然恳求他说:“叔叔,你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我外婆或者他们的妈妈好吗?”
洛父惊讶:“为什么?”一般小孩子受了欺负,都会抢着向大人告状的。
“如果那样的话,他们以后都不会带我一起玩了。”明媚低了低头,神色黯淡。
洛父摸了摸她的头,爱怜地说:“好,叔叔答应你。”又从袋子里掏出一个苹果给她,“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我叫明媚,今年七岁。”她接过苹果。
洛父转身招呼身后的洛河过来,“明媚,这是洛河哥哥,他以后住在这里,如果没有人跟你玩,你可以找他一起玩。”
“真的吗?”明媚的眼神立即亮了亮,冲一脸不情愿的洛河露出一个笑容。
“笨死了!谁要跟她玩!”洛河挣脱爸爸的手,没好气地说道。他心情很不好,因为爸爸要跟着工程队去外地了,那里荒山野岭的没有学校,所以要把他寄放在舅舅家里,并且还不知道要去多久。
明媚却一点也不介意他的恶声恶气,甜甜地叫了一句:“洛河哥哥好。”
洛河瞪了她一眼,转身跑了。
那之后,明媚没有再去找那群爱欺负她的小孩子,而是每个下午都跑到洛河舅舅家楼下,站在老槐树下扯开嗓子大声喊:“洛河哥哥,下来玩呀。”楼上敞开的窗户里,有人探出头往下望,但不是洛河,是大他一岁的小表哥祝骏。明媚停了停,又接着大声喊。
正是最热的八月份,很快,她便喊得满头大汗了,可依旧孜孜不倦,见不到洛河不死心。
祝骏凑到趴在客厅茶几上纹丝不动写着作业的洛河面前笑嘻嘻地说:“你小媳妇又来了!”
“她不是我小媳妇!”洛河气得脸通红,恨不得揍祝骏一顿,但他不能,爸爸离开时说了的,要听舅妈的话,不要跟表哥打架。
“她就是!”
“她不是!”
“就是!”
“说了不是啦!”洛河终于忍不住地将笔“啪”地拍在桌子上,满脸怒气地瞪着祝骏,祝骏缩了缩肩膀,但依旧仰着头趾高气扬地说道:“那你让她别喊了,吵死人了,我还要写作业的!”
见洛河终于下楼来,明媚很开心地跑过去,将手中已经握热了汗津津的苹果递过去,献宝似的说:“我特意挑了一个最大的……”
洛河伸手就将那只苹果打落在地,恶狠狠地说道:“你以后不要再在下面喊我,我是不会跟你一起玩的,笨蛋!”
明媚嘴边的笑容僵住,但很快又恢复了,弯腰捡起滚了好远的苹果,“可是,你爸爸说了,你刚刚到这个地方一定会很害怕的,让我找你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