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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说呢?以前的邢涛衣着很讲究,但如今……多少有些不修边幅,学者嘛,也正常。
邢涛看了方之涵一眼,又仓促低头,此时此刻他很想朝自己脸上抽一巴掌,这般小家子气,太不像自己了。
方之涵嘴角带着浅浅的笑,站着不动,她跟邢涛打招呼:“好久不见。”那声招呼不热络,但也不陌生,介于客套之间,却一下子浇灭了邢涛内心的火焰。
方之涵跟邢涛握手,邢涛嘴角扯出一抹笑,生硬回握。多年故友不见,不是该拥抱问好吗?这样的握手动作……
他控制自己发抖的手指,握着她的手,快25年了,终于还是见到她了。
25年,不管是漫长的时光,还是数不清的日常琐事,常常能够淹没很多记忆中的人和事,若不时常回忆,早晚有一天会变得模糊不清。
邢涛一直害怕自己有一天会忘记方之涵的面容,这一路上,他奔跑着,激动着,天马行空的想象着,她是否还是记忆中的那个她,是否变了模样?他期许她不要变,他就这么念念叨叨了一路,直到咫尺再见,他方才觉得时间早已将他们变得面目全非,心一下子沉入深海。
怎么可能不变?
多年前,邢涛、萧靖轩和方之涵,他们是莫逆之交,被C大金融系学生戏称是“三剑客”。
2007年的今天,萧靖轩化成了一把灰,邢涛变成了一个糟老头,只有方之涵,她仍然保留着之前姣好的貌,多年过去一点也不显苍老,如今的她有着成熟的风情,再也不是记忆里那个留有明媚笑容的女生了,她贵气的令人不敢直视。
重逢,虽说没有喜极而泣,但日常寒暄是避之不掉的。
邢涛:“2007年马上就要过去了,细算下来,我们快有25年没有见过面了吧?”
方之涵:“是这样的。”
邢涛:“听罗老说,你刚回国不久。这些年,你一直在国外生活吗?”
方之涵:“大多时间是在国外,偶尔会往返台湾处理一些事情。”
……
方之涵跟邢涛对谈始终都是淡淡的,跟陌生人相比的话,无非是添了几分熟悉罢了,这让邢涛异常难堪。
邢涛想问一问,她现在的生活是否幸福?可有儿女?丈夫待她怎样?随便说点什么都行,但他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陌生了,是真的陌生了。
方之涵在跟罗立军说话,邢涛看着罗立军,老院长虽说应着方之涵的话,但抽着旱烟袋子,却是心事重重。
邢涛如坐针毡,听他们说了一会儿话,找借口去厨房帮师母做饭。
师母已是65岁高龄,站在厨房里正在切洋葱,切得频频擦拭湿润的眼角,邢涛洗了手,走近说:“我来吧!”
邢涛拿着菜刀,他把洋葱切成丝,兴是洋葱刺激了泪腺,眼睛里忽然间涌出了一股湿意,他先仰脸望着油烟机发了一会儿呆,方才继续低头切菜,切着切着,竟是鼻子一酸,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落……
师母在一旁看到了,一边递纸巾给他,一边笑:“辣哭了吧!赶紧擦擦,我刚才也跟你一样,眼睛辣的不行……”
接过纸巾擦泪,邢涛笑着说:“太辣了。”
……
这一日,罗家有客造访,山水居同样有客亲临,来人是唐瑛。唐瑛昨夜给傅寒声通过电话,她希望能来山水居见一见萧潇。
当时,傅寒声略作沉吟,然后唐瑛似是听他唤了一声“潇潇”,再后电话被萧潇接起,她虽不吭声,但唐瑛知道,接电话的人变了。
唐瑛说:“我明天去山水居看你?”
“……”萧潇不作声。
“我明天过去。”唐瑛又重复了一遍,不过这次迎来的却是挂机。
萧潇不说话,唐瑛只当她是在默认,隔日一大早,也就是12月23日这天,她一个人开车来到了山水居,此行没让黎世荣随行,只她一人过去。
抵达山水居有些晚,源于她跑了一上午商场,手里提满了营养品,种类很杂,但凡是对养伤有用的补品,她都买了过来。
车停山水居草坪旁,不见萧潇,倒是傅寒声背手站在了门厅廊檐下,不远处站着曾瑜,还有几位家佣,应是出来专门为了迎她。
东西太多,这个女强人今日有些狼狈了
,把车里的大小礼盒全都拿在手里,但实在是太多了,刚走了两步,就有袋子掉在了地上,于是连忙回身去捡。
那天风有些大,风吹乱了唐瑛的头发,弯腰捡袋子的时候,袋子里的东西又开始不听话的往外落,她有些手忙脚乱了。
萧潇站在主卧室窗前,她看着唐瑛,看着漫天树叶跌落枝头,被风席卷在阴湿的天空里,那些落叶在萧潇的眼里似是变成了一场飞扬大雪。
后来,她看到了傅寒声……
傅寒声上前帮唐瑛捡起袋子,交给曾瑜等人时,他抬眸望了一眼主卧室,那里窗帘微微浮动,却无人。示意唐瑛入内,省了一系列客套话,比如说——
傅寒声:“人来就好,这些东西,山水居并不缺,何必麻烦?”
唐瑛:“总归是我的一片心意。”
这样的一问一答,略显客套和虚假,所以傅寒声不问。
入厅前,唐瑛开口问傅寒声:“萧潇还不能走路吗?”
“绷带还未拆除,这事急不得。”清冷的人,但这日嘴角隐隐含着笑,身旁这位女士,怎么说也是他妻子的母亲,家常一些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