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来到另一幢住院楼。
    “顾瑾！”
    他刚刚拉开阿叁的病房门，就被梁莲静给推了出来，于是询问般地看向她，可只瞧见女孩头顶上那个小小的螺旋。
    梁莲静反手就合上了门，另一只手还抵在少年的胸前。因为两人的距离很近，她不敢抬头让他注意到自己的眼睛，于是将视线黏在医院大理石地板上，黄底黑色的花纹。
    “这里有我……”她斟酌着自己的语句，“你，你先回去吧。”
    果然如预想中的，少年一口回绝，“不行。”
    梁莲静抿唇，突然想到了什么，“可是，你妹妹现在一个人在家吧，不要紧吗？”她没有错过少年眼中的那抹一闪而过的忧虑。
    刚刚开关门的那一瞬间，顾瑾确实看到病房里来了好多大人，可能现在他真的不适合留下来了。
    “那，行吧。”顾瑾不再坚持，“我晚上再来。”他后退两步，梁莲静依旧站在病房门前，遮挡住他试图看向房内的视线。
    听到他的回复，梁莲静松了一口气又提了一口气，“不用这么着急，到时候我打你电话好了。”
    顾瑾没答应，他冲她挥挥手，转身朝电梯走去。
    %%%
    顾晚上楼后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拐了个弯儿推开了书房的门。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再慢慢搭上门后，站在未开灯的昏暗中，她一阵恍惚。
    书房里的窗帘拉得紧紧的，使她感觉很不舒服，于是快步走上前，却没注意到搁置在一旁的一件东西。
    砰，沉闷的一声。人倒了物品也翻了。
    顾晚还来不及闷哼，就狠狠地摔在冰凉的木地板上，手肘膝盖蹭的生疼。
    是谁，拉了窗帘却又不关窗，外面的秋风吹得帘子鼓囊囊地飞。明亮的光线终于是被偷偷放进来叁两缕，不多却足够顾晚看清那罪魁祸首是什么。
    一个翻倒在地的矮脚圆凳，抬腿就是一脚，踹得那圆凳在地板上咕噜噜地转。胸口那股郁结之气好像此时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哇的一声，哭得泪如泉涌。
    她恼，恼那女生对哥哥缠了又缠。
    她气，气哥哥对自己的不理不睬。
    她还害怕，害怕那些人那些血，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可又没人能说，可又没人能听。
    她还委屈，委屈他们都把自己当小孩，出了这么大的事却仍把她蒙在鼓里。她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只有自己被排除在外，他们却拧成一股的感觉。
    她小吗？也许在他们看来自己确实很小，可是她什么都懂，她知道出事了，还是从别人的口中得知的。
    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太糟糕了！
    她的悲伤来得快去得也快，顾晚嚎了一阵子之后就抽抽噎噎地停下了。一吸鼻涕，呲溜。她磨磨蹭蹭地从地上爬起来，理了理衣服，又以指为梳，耙耙头发。
    哭过之后，心情就好多了。她大步地走向房门，又是踢到一个物件，原来是刚刚那圆凳被她一踹，滚到这边来了。
    停顿，接着又是一脚。哼，她气还没消呢！
    重重地把身后的门一摔，却是和着大门的开动声。她抬头看去，恰好那人也正望来，带着疲惫的神态。
    “小晚。”他笑着，色浅形薄的嘴唇微微向上弯起，还是那么的漂亮。勾得她的小心脏，扑通扑通跳起来。
    她最终没忍住，从楼上冲下来，投进那人的怀里，闻着熟悉又好闻的味道，“哥哥~哥哥~哥哥~哥哥……”一声接着一声，软软地叫。
    “好了好了，”顾瑾的双臂虚环了一下，“小晚，哥哥现在身上很脏的。”
    顾晚不管，死活不肯撒手，一个劲儿地往他怀里蹭。顾瑾没办法，只好一把抱起小晚，朝自己房间走去，“要么你陪哥哥洗个澡吧，嗯？”
    顾晚那埋在哥哥肩颈处的小脸，莫名发热，“……嗯……”弱气的一声。
    顾瑾没听清，以为她说了什么，“什么？”于是转头问道。
    啾，嘴巴贴上个软软的物体。
    近在咫尺的小脸白里透着粉，闭上的眼帘，颤颤抖动着，细密的睫毛也跟着微微扇动。顾瑾原本苦涩又疼痛的心，因为这个青涩的吻而变得柔软。
    他顾不得两人还站在楼梯的过道处，舌尖抵开小檀口，就要含住那润滑的小舌头。
    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顾晚，她瑟缩着身子就想往后躲去。然后背上那只大手把她牢牢地固定在怀中，一根滑腻的、不属于自己的舌头钻进她的口腔，搅得她满腔都是另一种熟悉的味道。
    顾晚哪儿也躲不了，乖乖地承受着这种失氧的感觉。啊，嘴角好像有东西，要流下来了。她心想。
    那根舌头好似能探知她大脑的想法，放开了她的嘴，向嘴角追去。
    舌尖一勾，舔去那抹晶亮。
    顾瑾笑看小晚那酡红的脸蛋。目光从迷蒙的大眼睛，到水润艳红的小嘴儿。又攀着挺翘的鼻子，一寸寸回到女孩的眉目。
    嗯，一声低吟截断了目光的徘徊。哥哥两个字，快要从微张的嘴儿脱出。
    顾瑾却将她的脑袋重新按回自己的肩颈处，在她额头亲了一口，低声哄：“乖了。”
    %%%
    睁开眼，一片黑。
    闭上，顾晚伸手朝旁边摸去，冰凉凉的，不像是有人睡过。抬头朝浴室的方向听去，没有任何动静，里面的人大概是早就走了。
    她用双臂抱紧自己蜷起的两条腿，一时分不清自己刚刚看到哥哥，是真的呢，还是在做梦。
    摸摸眉心，那个吻的温度早退去了，悲伤却像潮水般涨，还没焐热的心又被浇个透顶。
    ……
    “你先睡，我去洗个澡。”明明说一起洗。
    “我洗的很快的。”那说好叁分钟。
    他笑：“好呀，那小晚在外面数到180。”
    于是她数呀数呀，数到180，360，720，1440……
    没能等到他出来，她就睡了。
    没能等到她醒来，他就走了。
    骗子！
    骗子！
    骗子！
    她面无表情地爬起来，拧开那床头灯，啪，又拧上，啪。
    拧开，啪，又拧上，啪。
    漆黑冷寂的房间里，只有那橙黄的明光，一闪一闪。
    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
    她用手背擦了一下脸颊，出乎意料的干燥。
    提起精神爬下床，在黑暗中熟悉地找到房门的位置，门后的光线随着开门倾泻进来，却照不亮身后暗淡。
    顾晚迈步走出。
    作者有话说：真的是相当对不住你们，我最近日子过昏头了。我以为自己年前更了一章然后乐呵呵地去写另外一篇想投杂志稿的文。然后一过年就完全忘记写东西这件事，等到要开学了才反应过来。对于我这种猪脑子真的是已经没话可讲。（所以今天更的这章……其，其实应该是一个月前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