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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提前了,挺顺利的。魏郯简而又简地回答。他敏锐地感觉到她的状态不太对,遂指了指门外,站起来,走了出去。
陆时语看了眼被压在胳膊下刚考完的数学卷子上鲜红的分数,怏怏地也站起来。
魏郯直接带着她出了教学楼,绕到楼背后的一块路灯也照不进的阴影里。他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怎么了,今天情绪有点不对。
陆时语扯了扯嘴角,想说没事,但是嘴唇翕了翕,什么也没说出来。她靠着墙,慢慢蹲下来,双眼放空看着他干干净净的白色运动鞋。
十三,我好累。她说,声音里透着无尽的疲惫。
魏郯的心像是被针刺了一下。
其实,陆时语可以不用这么辛苦。她家境优渥,父母开明,以她的成绩上个985完全没问题,是他引导她报考全国top2的B大。
只是因为他的执念想和她上一个大学。
而这两年,她付出的努力,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陆时语仰起脑袋,最近学校和家里都说不要把自己逼得这么紧了,还有55天呢,慢慢来,努力就好。可是,在高考这件事上,分数才是唯一标准。大家不会关心你熬了多少个夜,写了多少试卷,整理了多少笔记,甚至上厕所还在背单词结果才是最重要的。我自己也不甘心,不甘心我努力了这么长时间却没有得到满意的成绩。
但是,我真的好累啊。
数学算是我的强项,一模却只考了131,这个成绩是不行的。
好一会儿,魏郯都没有说话。
陆时语不想显得自己太矫情了,她扯了扯嘴角,准备起来,却见魏郯慢慢蹲下来。
微凉的指尖在她薄薄的眼皮上掠过,小语,我在呢。
陆时语眨眼的瞬间,一大滴眼泪就溢了出来。
她想抬手去擦,还没来得及动作,魏郯的指尖已经快一步揩走了那颗晶莹的泪珠。
魏郯在她唇瓣摩挲了几下,陆时语这才感觉到自己一直死死咬着嘴唇。
所以,想哭就哭吧。他低低地说。
话音刚落,陆时语直接把脑袋靠在魏郯膝盖上,拉过他的手,将他整个手臂都抱进怀里,然后头埋进去,低低地抽泣一声。
魏郯任她抱着自己的胳膊,抬起另只手在她发顶安抚地一下一下顺着。
毕竟还在学校,陆时语无声地克制地默默流了一小会儿眼泪,就止住了。可是她不想起来,反而把魏郯抓得更紧了。
黑暗中,她听见他轻轻叹了口气,把手臂从她怀里抽出来。
怀里一空,陆时语就瘪了嘴,又要掉金豆子。下一秒,一个柔软微凉的东西印在她的眼睛上。
陆时语下意识闭眼。
魏郯轻轻吻着她发烫的眼皮和湿润的睫毛,极尽怜惜。
*
星期六下了晚自习,魏郯对陆时语说:明天周日,带你去个地方。
最后两个月,为了给学生减轻压力,附中将高三年级每周休息半天改为一天。
去哪儿?她问。
魏郯不答反问,反正不会把你卖了,去不去?
陆时语没有犹豫,连忙点头,去!
周末早上,本来想睡个懒觉的陆时语,被生物钟早早叫起来。从前周末都是睡到日上三竿的人,自从高三以来,再也没睡过懒觉了。
她给魏郯发了个信息。他只说带她出去,没说去哪儿,也没说时间,只让她起床后通知他。
【吃炒肝吗?】魏郯几乎是秒回。
【吃。】
【那我在姚记等你,不着急,你慢慢来。】
虽然他这么说,陆时语怕他等着急,飞速洗漱,只在换衣服的时候小小地纠结了一会儿。
这一年,她几乎没怎么穿过自己的衣服。
不知道魏郯要带她去哪儿,她还是穿了比较方便的撞色休闲T恤,下面则臭美地搭了一条白色高腰百褶裙裤,脚上蹬了一双崭新的小黑皮鞋。
周日的清晨,大家都在睡懒觉没起,早餐店里的人比工作日要少很多。
魏郯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挂着耳机,不知道在听什么。陆时语一进店就看到他了,她站在阳光里,眉眼弯弯朝他挥了挥手。
魏郯突然有点恍惚的不真实感。
觉得这一刻像是梦境,下一秒,小姑娘就会消失不见。
直到陆时语走过来,居高临下地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想什么呢?我给你打招呼,你都不理我。
魏郯哦了一声,没什么,我去点餐,你吃什么。
炒肝和两个雪菜香干包子。
姚记是家开了快20年的老字号,做的都是街坊生意。据苏亦说,姐弟俩还在她肚子里的时候,就特别爱吃他家的炒肝。
炒肝是用猪的肝脏,大肠为主料,用淀粉勾芡做成。和豆汁一样,很多人并不能一下子接受这个味道。但对于打小就吃着这些长大的人,却是和龙肝凤髓一样的美味。
汤汁油亮酱红,肝香肠肥的炒肝一上桌,就勾起了陆时语的食欲。她昨晚吃得少,这会儿真饿了,吃得头都不抬。
魏郯好笑地看着她,将自己还没动的炒肝,又分了一半给她。陆时语咬着雪白软糯的包子皮,你怎么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