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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表格还是空了一行被交上去了。
漫长的冬天。
每天机械地学校跟家之间两点一线,还要持续一百多天。
学习学习学习,考考考,除了打篮球打出点儿伤来给生活润个灰色,其余都是源源不断的压力,排山倒海。
“求圆轨迹那道第二问我没听懂。”中午换药的时候贺中鹤说。
“过会儿给你讲。”雁升按着他头顶,捏着棉签往伤口上轻轻蘸碘伏,“疼吗?”
“不疼,”贺中鹤仰着头,“就是有点儿刺得慌。”
“等拆线就好了。”雁升说。
所有人都是一看别人努力就紧张,秋天那会儿留教室午休的那拨人一个没少,甚至还有回家的和住宿舍的加入进来,牺牲掉午睡时间蹲教室争分夺秒学习。
“心好累,”午后日头暖人,贺中鹤坐窗边这会儿其实有些犯困,拧开鼻通吸了一下又往眼皮上抹了点儿清凉油,“打哈欠都打不痛快。”
“睡会儿。”雁升收起棉签碘伏,抬头看了眼表,还二十分钟就上课了,“别趴桌子上,下巴充血。”
贺中鹤脑门儿刚挨着胳膊,听他后半句又停下了:“那怎么睡?”
雁升没说话,上身往后靠了靠,拍拍大腿。
“……不太合适吧雁升同学?”贺中鹤吓了一跳。
“躺就行,”雁升打开试题调研,脸上没什么表情,小声说,“都学习呢,没人往这看。”
光天化日,几十个人的高三教室里,直通级部办公室实时监控的监控器下,公然躺男朋友腿上。
“不睡了。”贺中鹤果断说。
“真不睡?”雁升看了他一眼,俩人昨晚零点左右睡的,早上雷打不动五点半起。
贺中鹤摇头,非常正气地直了直身子,含了颗薄荷糖,抖擞精神投入到七选五专项练习中。
然后就看见雁升把题放进书立,整了整校服,姿势放松地抱起胳膊,非常干脆地朝他这边突然倒过来。
腿上一沉。
“我操!”贺中鹤压着声音,推了推他脑袋,“想去老郑办公室喝茶水是吧!”
雁升没动,又挪了挪找了个舒服点儿的姿势,特从容淡定:“心虚啊?”
“你不虚?!”贺中鹤瞪着他,这个角度看雁升其实非常不错,脑壳溜圆,侧脸绝帅。
当然,觉得不错跟角度可能也没多大关系,主要是这个好看的脑袋正躺自己腿上。
而且能感觉到他的温度,和他毛烘烘的头发,莫名很乖。
“就是因为你心虚。”雁升闭着眼慢吞吞地说,“其实在老郑看来就是单纯的哥俩好。”
那确实,班里有些直男整天下课摞着打桩呢,老郑撞见了也只是骂他们疯闹没脸没皮,根本想不到这方面去。
多大胆哪,坐满同学的教室里、级部办公室监控下,公然腻歪。
贺中鹤这会儿心跳得很快,一种说不出的兴奋顶得天灵盖发飘。
他往后看了眼,所有人都正低头学习。
迅速抬手捏住雁升的脸,往中间一挤。
然后掏出手机一通连拍。
哈哈哈哈哈哈让你帅!腮包鼻!
贺中鹤一手在他脸上胡乱捏着,一手快速在手机屏幕上戳。
雁升睁眼看了看他,一猜就能知道他正打什么坏心思。贺中鹤憋着笑,垂下眸子跟他对视了一眼,憋着坏笑。
两人都不知道,只是这么枕一下腿交换个眼神,跟那些摞一起打桩的氛围气场完全不同。
贺中鹤把手机向下举到他脸前:“新屏保,好看吧?”
“好看,”雁升有点儿惊讶,屏保不是刚才拍的,是他从来没见过的一张,照片上的自己手里拎着瓶可乐,目光漫无目的地散在远处,头发被风向后吹起,阳光打在侧脸,睫毛和瞳子都是浅色的,明媚透亮,“这帅哥谁啊。”
“我对象,没想到吧。”贺中鹤小声说完,乐了,举起来又欣赏了欣赏,这张抓拍太有feel了,确实好看。
“什么时候拍的?”雁升抓着他手腕扳到自己脸前,仔细端详,“运动会?”
“我这儿好东西多着呢,还有你那个憨包熊本熊的视频。”贺中鹤想起当时那个比鸭蛋似的比心就想笑。
雁升松开他手腕,闭上眼没吭声。
然后嘴角慢慢勾起一点儿压不住的笑。
“我当时就是手欠拍的!”贺中鹤瞪着他,用气流声喊,“再笑我给你头发一把薅光了!”
“欠得很专一啊,班里五十多号人,你怎么不找别人欠?”雁升嘴角的笑越来越明显了。
“删了。”贺中鹤拿手机点着,故作冷冷道,“我多欠啊,相册几百号照片,干嘛非用这个当屏保。”
“别别,”雁升把手机从他手里夺走,笑了,“鹤哥息怒。”
退了相册界面,桌面壁纸才是雁升刚才猜的,腮包鼻,躺他腿上的自己。
虽然有点儿看不出跟屏保是同一个人,但贺中鹤其实也挺喜欢这个。
不止因为满足了他的恶搞心理。
这张透着一种说不出的亲昵。
你看,这人再帅再冷酷也只能被我祸害。
平时一直挺帅的雁升看多了,他现在反而喜欢别人看不着的雁升的一面。
可爱的、被他捏脸捏到变形的雁升同样很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