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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停住脚步:“蒙的那道好像没往上涂,后边的可能串了!”
“涂了。”雁升勾住他脖子,“绝对涂了。”
贺中鹤还是没动,整个人静止了一样。
“想想最后一道是不是涂到底儿了?”
“好像……是。”
“妥了,没涂串,你的2B有魔法么,还会自己多涂一个迷惑你。”雁升收了收胳膊,“第五题是不是。”
“你也不会?”贺中鹤很惊奇地看着他。
“不会,蒙了个……”雁升话说一半,迅速闭嘴。
但贺中鹤看见他口型了,顿时整个人都活了:“C!”
“啧。”雁升捂住他的嘴,压低声音笑着说,“考完不对答案,别人听见好不乐意了,凭什么啊你蒙就蒙对了。”
“真是C啊?!”
“嘶!”雁升往两边看了看,“据我连蒙带推抠了十分钟的经验,是C。”
贺中鹤欢呼着蹦了起来。
晚上睡得还行,没失眠,毕竟是见识过高考经历了一半的人了,已经稳住不慌了。
第二天的文综做得也还行,至少在吹哨前一秒写完了所有题,只要历史选择题别捣乱,也稳了。
今天天气不如昨天好,更闷,到中午的时候天越来越阴,最后直接黑了,考场开着灯。
离场的时候所有人脚步都很快,然而老天爷没给他们离开的机会,大雨哗地瓢泼而下。
怎么个程度呢,反正贺中鹤长这么大,很少见如此来势汹汹的暴雨。
主要是天气预报慢半拍,而且早上还阳光明媚,谁也想不到老天爷非要在这时候变脸。
一整栋楼的考生被困在大厅,家长举着伞陆陆续续来接走了一些。
雨已经下一个小时了,丝毫没有停的意思,考生陆续被接走,挤得走不动路的昏暗大厅只剩十几个人。
外头还打雷,响雷,几乎不间断的那种,看着瓢泼雨幕和正午犹如深夜的天色,跟末日似的。
贺中鹤蹲在地上,往外伸了下手,没一秒,连袖子都湿了。
“怎么着?”他抬头看雁升。
“停不了。”雁升脱了校服盖在头顶,“这么跑回去吧。”
两人顶着校服一二三狂奔出教学楼的时候,旁边道上拐过来一辆车,朝他俩摁喇叭。
雨太大了,连车型都看不清,贺中鹤眯起眼。
车窗降下来,秦老师朝他俩招手。
“谢谢老师!”气喘吁吁坐进车里,贺中鹤长出一口气。
实在没想到秦老师能想着他俩,知道家长都不会来,亲自开了车过来。
吃完饭回到公寓休息了一会儿,去考英语的时候雨还是没停,雷声隆隆,打闪打得人心慌。
“虎行生风,龙行生雨!”到楼梯口的时候他俩听见校长慷慨激昂,“好兆头啊!”
最后一科了。
第三次坐到考场上的时候,已经完全不紧张了。
但是雷雨还在下着,咔嚓打闪,做听力可能受影响。
监考老师把门窗关紧。
但非常神奇,“听力考试正式开始”的时候,雷雨渐渐平息了下去。
天色渐亮。
窗户被再次打开,雨后的凉风吹进来。
……
合上笔帽,检查完密密麻麻的答题卡后,贺中鹤愣愣地放下笔。
结束了。
都结束了。
学习、刷题、披星戴月艰难挣扎的日子,都结束了。
就这么……结束了?
两天的高考好像没经历过,拼了这么多天,使劲一哆嗦,完事儿了。
没有想象中如释重负的狂喜,只有疲惫和心有余悸。
吹哨,收卷,离开考场。
贺中鹤和雁升走出主楼。
家长学生堆乱成一团,很多相拥而泣的,还有记者逮人就采访。
“考完了。”贺中鹤喃喃地看着他们,有种不真实感,“明天真的没了?不用考了?”
“对。”雁升点点头,也一脸恍惚。
“书可以扔了,可以不用上课了,也不用上学了?”贺中鹤慢慢睁大眼睛。
雁升没说话,站了一会儿,走到台阶下把两人考前放在那儿的考纲3000词拿过来。
然后站在贺中鹤面前,“唰”一撕。
贺中鹤猛地心跳加快,嘴角慢慢上扬。
“都结束了?”
“结束了。”雁升把自己的狠狠扔进垃圾桶,另一本递给他。
“结束了!”贺中鹤拿过书撕了个稀巴烂,“解放了!”
雁升看着他笑,雨后橙红的夕阳下,他的头发被初夏的风吹起来。
“解放了!雁升!我们解放了!”贺中鹤大声喊着,“啊——”
他扔了书扑过去一把抱住雁升,刚才还不理解那些跟爸妈老师相拥而泣的什么心态,现在突然鼻子一酸,直接哭出了声。
周围的人行为都非常怪异,有的哭有的笑,有的强压兴奋在记者的镜头下发表感言,有的一脸茫然在亲戚家长簇拥下往校门口走去,还有尖叫着从台阶最上头一跃跳下来,然后摔地上捂着脚踝乱喊乱号的。
“雁升。”贺中鹤紧紧搂着他,闭上眼睛,大颗泪珠掉下来,他吸了口气,在人群中,周围疯狂的嘈杂里颤着声音,“谢谢你,陪我一直走到这儿。”
青春很短,转瞬就在某个暴雨倾盆的下午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