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渊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看城内。”
    苏沁舞有些惭愧。
    她在秘境里这么久，每次都是一进城门就遭到攻击，至今都还没用神识探查过城中的景象。
    她施展神识朝城中探去。
    几乎是瞬间，她就看到了浩浩荡荡如同千军万马的阴魂。
    如先前袭击她的三个阴魂一样，它们生前大多遭遇过非人的磨难，魂体格外可怖，苏沁舞多看一眼都觉得头皮发麻。
    她移开目光，看向别处，不经意看到城中流动的黑色风暴，却隐隐约约看到一层更汹涌更隐秘的力量。
    她想看仔细一些，催动灵眼和神识同时望去，双眸和神识却突然像针扎一样，疼得她后背倏然出了一身冷汗。
    重渊抬手覆住她的双眸，她只觉得一股舒缓的力量包裹着她，片刻之后终于缓了过来，却不由得奇怪：“刚刚那是什么？”
    重渊松开手：“不朽城的气运。”
    苏沁舞怔住。
    重渊抬眸看向城中，淡淡解释道：“强行窥探山河气运形同窥视天道。境界未到，必然会遭到反噬。不朽城是上任至高神的手笔，你想窥视这座城的气运，至少得……”
    苏沁舞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的下文，不禁问道：“至少得什么？”
    重渊转过头望着她，含笑道：“成为我的神后。”
    苏沁舞默了默，忍不住捶了他：“我是认真问你呢。”
    重渊莞尔：“我也是认真回答你。成为我的神后是最快的，否则你的修为得先超过北斗七星神。”
    苏沁舞：“……”
    重渊没有再逗她：“若非这座城已成为历史，你敢这么窥探，我今天大概得给你收尸。”
    苏沁舞吓得不敢再多看一眼。
    他们说话的时间，满城的阴魂已经簇拥着朱烈出现在城门边。
    只是他们无法踏出城池一步，只能隔着城门死死地盯着苏沁舞。
    苏沁舞倒吸了一口冷气，白着脸握紧了手中的割鹿剑：“全部都要杀吗？”
    重渊走到她的身后，大掌裹住她握着割鹿剑的手，微微倾身：“我教你，看好了。”
    话音落下，他握着她的手挥剑——
    金光骤起，劈开满城黑暗！
    那一道金光，既是风云十九域最初的一道光，也是风云十九域最强的一道神光！
    它带着来自上古的傲然之意，却又带着重渊骨血里的强大和霸道，比日月更明亮，仿佛天地皆为他主宰！
    浩瀚的金光，破开一切。
    剑气凝儿不散，如同一座金光桥横贯在在空中。
    一切阴魂，无所遁形；所有凶邪，无处可逃！
    朱烈被剑气压制住，宛若被钉在原地，无法动弹。
    他惶然看向重渊。
    如此强烈的神光，如此霸道的剑气，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究竟是谁？
    可惜，没有人会回答他。
    重渊松开苏沁舞的手：“看清楚了吗？”
    苏沁舞看清楚了，却还是被这一剑震慑得完全回不过神来。
    她想起曾经在祈福学院时看到的剑气。
    当年重渊一剑从神域劈到十八域，她还记得当时滔天的剑气，所有人都为之跪拜臣服。
    眼前这一剑相比那一剑，不但把速度放慢到了极致，还是像教三岁小孩挥剑一样手把手带着她挥出。
    但她还是觉得这一剑太快，也太强。
    剑速太快，快得她难以望其项背。
    剑气太强，强得她连他的百分之一都达不到。
    割鹿剑在她的手中灼热发烫。
    这是她从未感受过的。
    她知道，割鹿剑在为重渊的这一挥而激动。
    她也为之激动。
    他想要和他并肩！
    重渊揉了揉她的头：“交给你了。”
    金光压在满城阴魂的头顶，却没有伤及它们。
    它们听到重渊的话，刹那间不约而同地抬头，朝苏沁舞看了过来。
    苏沁舞深吸了一口气。
    重渊说要教她，他已经教了。
    接下来是她的战场！
    她握紧割鹿剑，踏进城门。
    满城阴魂汹涌而来。
    苏沁舞微微合起双眸，重渊握住她的手挥起割鹿剑的情景在脑海中重现，她照着那一瞬间的感觉，挥剑——
    她起势时尚且不足，但挥出时，剑气已澎湃而出！
    杀第一只阴魂时，她还有些生涩。
    但试着不断的出剑，她越来越娴熟，起势越来越磅礴。
    一剑一斩，干脆利落，欢畅淋漓，又所向披靡。
    这一刻，她的心无比澎湃。
    她希望有朝一日，她也能像重渊那样一剑从神域劈到十八域！
    她所有的心神都凝聚在剑上，所有的心神都在学习重渊那一剑，相同的一招，在一次次斩落之中剑速越来越快，剑光越来越雪亮。
    时间似乎慢了下来，所有阴魂的动作、眼神、表情，甚至是空气中流动的阴气，都变得务必缓慢而清晰。
    而她，也越来越从容。
    朱烈被压制在那里，惶然望着她手起剑落，剑光不断地划开黑暗，把不朽城中的阴魂一个个送去毁灭，头顶的横亘的剑气映照着她的剑身，玄墨色的剑身在金光之中竟闪动着丝丝缕缕的血色光芒。
    苏沁舞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阴魂。
    她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当她终于感觉自己好像摸到了重渊那一剑的门槛起势时却发现已没有阴魂可杀。
    不知不觉之间，她竟已斩遍满城阴魂。
    仅剩朱烈。
    所以，这一剑，就拿他来试吧。
    苏沁舞重新蓄势，缓缓抬手，剑声吟啸，浩然的剑气如虹亮起，指向朱烈！
    这一战的结果毋庸置疑。
    苏沁舞看着朱烈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忽然很想知道自己有没有达到重渊的要求，却突然想起重渊叫她动手之后就再也没有说过话。
    他是不是已经走了？
    苏沁舞猛然回头。
    此时，横亘在不朽城上空的金色剑气正在化作星星点点飘散，好像纷纷扬扬的金色光雨一般，身量颀长的男人站在金色光雨之中，深邃的双眸注视着她，眼底衬出一片星光，宛若含着温柔的银河。
    看着她在战斗中微乱的发丝随着回头的动作扬起，他微微一笑，眼底的银河霎时化作璀璨的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