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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锦森简洁应道:“得看之棠的身体情况。”
“对、对,身体也重要。”张老笑道,又扭头问谢之棠:“新到的松烟墨小妹拿给你看了吗?”
“正在拿,还没来。”谢之棠想了想又说:“还要再买两刀宣纸,之前的都画光了。”
“都画光了?好孩子,我就知道你不会把画画落下的。”张老拍了拍谢之棠的背感慨道:“偶尔身体不好了,落下一两天也没什么关系,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
谢之棠连连点头。
陆锦森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谢之棠和张老说话,没有凑近。
不一会儿导购员拿着一个托盘进来放到了谢之棠面前的茶几上,托盘上摆着整整齐齐的笔墨纸砚。
陆锦森见谢之棠先把墨锭放在手中拈了拈重量,又低头嗅了嗅味道,这把墨锭放在加了水的砚台上磨起来。
墨很快被研了出来,谢之棠拉起袖口,执一只小羊毫在宣纸上试墨色。
把清、淡、浓、墨、焦五色全试了一遍,谢之棠才抬起头说:“好墨,这回描的什么图案?”
“《名花十友墨》,金描的也好。”张老叹息道:“就是产量不高,不然该人人送一份。”
谢之棠把墨锭放回到托盘上,笑道:“您改日告诉老板,别老仿古了。这回的《名花十友墨》就算了,上回仿的《八珍奇宝墨》也太丑了,如果没有质量在这儿顶着谁肯买?如果没有花样就让老板来找我,我送他几样。”
“人家这是风雅,你懂什么?”张老哼了一声说:“花样我早送过了,人家才不屑用。”
谢之棠点头应和,张老冲导购员说:“小妹,一盒《名花十友》,去包起来。”
导购员立刻转身朝里走了。
张老又重新笑了起来,望着陆锦森说:“走吧,omega逛街,alpha和我这个老头子去买单?”
陆锦森还没说话,谢之棠抢先接口道:“怎么,人都被您看见了,不先送见面礼就算了,这就急着收钱了?”
“哟,这还护上短了。”张老揶揄一笑,道:“好,送,都送。再给你送一套《大富贵亦寿考五色墨》,这见面礼够贵重了吧?”
谢之棠也笑了,说:“让张老破费了,我一定让家父多支持您的生意。”
“你呀,鬼精灵。”张老又拍了拍谢之棠的肩说:“好了,你和你的alpha待着吧,我去看看你的礼物怎么样了。”
说完一掀帘子又风风火火的出去了。
谢之棠这才又拉着陆锦森坐下,说:“古法制徽墨,做到拈来轻、磨来清、嗅来馨、坚如玉、研无声,这才是最好的墨。”
“不过《花友墨》落纸如漆、色泽黑润、纸笔不胶、奉肌腻理,也是难得的好墨。”*谢之棠倚着靠背闭着眼说,明天让人再来偷偷买两份。
嗯。陆锦森说。
谢之棠的头从沙发上慢慢滑到了陆锦森的肩头,接着谢之棠调整了一下位置,不动了。
“今天也有话想和你说,但我好累。”谢之棠一改刚才笑逐颜开的神情,头颅仿佛有千斤,连眼皮都不想掀一下,慢悠悠咬着字说:“等等吧。”
陆锦森说:“好,随时都可以和我说。”
谢之棠微不可闻地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窸窣的掀了帘子声传来,谢之棠弹起来立刻坐直了身子。
导购员拎着一个布质袋子出来,柔声道:“这是我们张老送您的,他的画还没画完,就不招待您了。他还说身体既然好了以后就要经常来店里坐坐,即便您自己不画,看着他画画也是好的。”
“好,”谢之棠微笑着接过袋子说:“告诉张老我身体一好就来。”
导购员点头出去了。
导购员一走,谢之棠脸上的笑就消失了,陆锦森看清了谢之棠变脸的过程,只觉得有趣。
“张老很喜欢我。”谢之棠突然没头没尾说了这么一句。
“嗯?”陆锦森问。
谢之棠又不肯再说了,垂着头看地。
陆锦森也不逼他,伸手接过谢之棠手上的布袋,微揽着谢之棠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问:“还有其他想买的东西吗?”
谢之棠摇摇头,就被陆锦森带上了车。
雨水敲打着车窗,很快又顺着车窗流下,没留下一道痕迹。
谢之棠上车只后就开始盯着车窗上的雨印子消失又重现,过了好半响才说:“张老是一位艺术家,对他来说,画画就像吃饭喝水那样是生活必备的。张老喜欢我,是因为他以为我和他是一类人。”
“他以为我们之间有相似的地方,所以才喜欢我。人和人之间的相处也是一样,你想和一个人快速拉进距离,就和他谈论你们之间的共同点。”谢之棠说。
“人们不仅喜欢求同,还排异。不是有一句古话叫…非我族类,其心必诛吗?”谢之棠轻轻偏头看向陆锦森,说:“我觉得这句话是对的。狮子和羊怎么可以和谐共处?”
“牧人能把狼驯化成牧羊犬,却不能把狮子驯化成狗。”
昏暗的车内只有一盏顶灯亮着光,照在谢之棠脸上,陆锦森只觉得谢之棠的眼睛很亮,像是盛满了琥珀光。
谢之棠面无表情,但眼神却又显得哀伤,他叹了一口气说:“我听说动物园里的狮子一旦开了荤见了血,就要立刻将其击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