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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又问:“第一起病例起在何时?”
管事思索道:“这病可怖,症状难以隐藏,应该就在这三两日。”
康绛雪于是说不出话了,连管事的声音也逐渐听不进耳朵。
三两日,城中心。
可康绛雪上次和盛灵玉提起这黄水之症分明是在十余日之前,早在那个时候……康绛雪无法再继续想下去,有些答案已经成形,再怎么按压也无法视之不见。
他知道,即便这场瘟疫的源头不是盛灵玉,即便这一切并非人为……盛灵玉也绝对和它牵连甚深,轻易脱不了干系。
小皇帝的心乱了,杨惑接下来的问话中他唯有沉默出神。
直到杨惑叫他道:“陛下。”康绛雪侧头,那管事之人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杨惑恍若叹息一般:“灾情刚去,瘟疫又起,百姓遭殃,灵玉这一趟差事也不容易。”
这话听上去没有一点问题,可偏偏在这个时候提起盛灵玉,又偏偏听上去如此刺耳,小皇帝张张嘴,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最后还是无声。
正在此时,那先前被叫走的老太医去而复返,看见康绛雪和杨惑还在门口戳着,先是一愣,随后再三忍耐还是没忍住走了过来。
杨惑这个王爷身份无疑对老太医存在几分震慑,太医说话的语气比之前的好了许多,可话还是叫人一头雾水。
“殿下,哎——您别嫌弃老夫多嘴!您有职责在身,不得不来自是可以理解,但随行带着家眷,这可怎么使得!您听老夫一句,赶紧带这位夫人回去,莫以为戴着帷帽就无碍了,这妇人有孕要忌讳的太多,若出点什么事,那才是后悔莫及!”
这一次老太医针对性出击,饶是内容再扯淡,康绛雪三人也能听明白,原来这老太医是把小皇帝当成了杨惑的夫人?
小皇帝还喜当妈了?
康绛雪哑然,没来得及恼,杨惑亦微微挑眉没有说话,边上的海棠姑姑则已经把两个大字径直打在了脸上。
——离谱!
就特么离谱!
刚才陛下没理这老头子说什么就罢了,这人竟然还敢再三打扰,陛下可是皇帝,是真龙天子!
小姑娘不管这太医多大的岁数,张开嘴便重拳出击:“胡言乱语,你竟然敢这般侮辱贵人?!这样的胡话都说得出来,也有脸叫太医?别不是人老糊涂了在太医院混饭吃呢!”
老太医多番发言说到底是个好心,被海棠护主这一骂给骂得胡子都要竖起来:“老夫在太医院任职几十年!专攻妇科,深谙此道,看过的妇人成百上千,怎么可能会看错?你这小丫头,无礼至极!”
海棠看这老头子死不认错,眼睛越瞪越大:“你有眼无珠,攀扯我主子,还这么理直气壮,我看你就是个庸医,赶紧收拾铺盖回家养老去吧!有孕有孕,有个鬼的孕!”
老太医气得一口气上不来,直抚胸口,他本来想说一句就走,不想被这接连的反驳激起了逆反心理,这回非要争辩个清楚。
为了自己的名誉和尊严,老太医也顾不上无礼,他斩钉截铁道:“老夫说是有孕就是有孕,断不可能出错!”
说着直指小皇帝:“这位夫人请伸手容老夫一探,若不准,老夫此刻就辞官回家!”
康绛雪听了一番对喷,加上心里有事没插上嘴,眼见着老太医连辞官回家的话都说出来了,被赶鸭子上架也很头痛。
他的想法自是和海棠的一样,觉得刚才的多番言辞都是因为老太医年纪大了眼花看错,只要自己张嘴说句话,立刻就能以男性的身份证明什么夫人有孕的话是何种无稽之谈。
奈何这老太医太过倔强,若真这样明明白白地“打脸”,只怕会让老人下不来台,若真因此辞官,岂不是几十年名声毁于一旦?
……没法子。
康绛雪默默叹出一口气,扫过一眼看热闹的杨惑,伸出手腕,有意用这种无声的应对让老太医自己意识到他的判断出了多大的错。
海棠见状颇为不忿,想喊“陛下”,被康绛雪摆手堵了回去。
海棠不高兴,老太医也没落得多少好,老神在在地对海棠翻了下眼睛,伸手搭在了小皇帝的腕子上。
空气静止了十多秒的时间。
自然而然地,三人都将视线落在了老太医的脸上。
康绛雪不像海棠一样等着老人幡然醒悟自惭形秽,只希望老人一会儿脸色不要崩溃得太难看。不料一阵静默过后,老太医没有震惊羞恼,反而脸上浮现出了一种由内而外发自内心的得意之色。
老太医哼笑道:“看看,老夫说什么来着,明明就是有了,养得不错,大人孩子都好。”
说完老人又有了自信,看着一直没说话的小皇帝,督促道:“身边的丫头不上心,夫人自己怎么也没个数?月事如何难道不清楚?”
月事康绛雪当然不清楚,因为他一个男人,根本就没有月事!
小皇帝心里头泛起一阵无奈,实在是没料到这老太医竟然把完了脉还能继续坚持自己的言论,还如此言之凿凿。
果真是人老了有些糊涂了,早知道刚才就不让他把脉了。
小皇帝心里有些郁闷,总算不得不开口:“老先生,你这回真是错了,我可是货真价实的七尺男儿,男人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