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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说,至少……绝不是此时此刻。
在双方各自思索的短暂沉默之中,康绛雪率先开口。声音发出来时,小皇帝竟在极度紧张中表现得异常冷静,语气愤怒又无奈:“都说了算了算了,你怎么还是纠缠不休?朕难道一点都不要面子吗?”
小皇帝的语气平稳而自然,言语间充斥的是以往两人相处之时小皇帝特有的娇纵专横之感,陆巧太熟悉这种语调,几乎是立刻便被喝住。
他方才只顾着难过受伤,被小皇帝这么一说才回想起刚才匆匆一瞥时小皇帝的身形十分异样,腰身较宽,腹部隆起,好像一个怀了孕的妇人。
……妇人?
说来小皇帝身上还穿着女子服饰,头发也是女子样式。
作为一个思维正常的人,陆巧想来绝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往男子能怀孕的荒诞可能上联想。
康绛雪心知这一点,索性顺势而为,探出头,宛如一个不想被人看到自己男扮女装的男子一般不耐烦地抱怨道:“朕也是为了掩人耳目不被人察觉行踪这才……你看见了?发什么呆?你可别是在心里笑话朕。”
因为小皇帝的语气太过理直气壮,陆巧有什么杂乱的思绪全都被挤了出去。他近来变了很多,唯独面对小皇帝“欺负人”时的反应一点没变,当下有些呆愣道:“你不想和我多待,只是因为这个?”
小皇帝反问道:“不然还有什么?你什么时候变得爱胡思乱想了?还说什么你我之间,你我之间,难道还差这一会儿不成?”
把陆巧刚才的说辞再说一遍,一时格外有说服力。陆巧顿了一下,竟是心头被风扫过吹走了阴霾,顷刻间轻松了许多。
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小皇帝并不是疏远他,不喜欢他。
陆巧不自觉露出释然一笑,忽然松了一口气:“……那你怎么不直说?”
小皇帝仍是往常的态度:“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
陆巧一时平静许多,表情柔和下来,他不再计较自己刚才被小皇帝推了一把,两步回到车窗前,仔细打量小皇帝。
到了这时,他方有余力调侃:“你怎么扮了个女装,还弄个肚子?一路上岂不是平白受累?”说完他又轻笑,“这肚子倒是逼真,乍一看还以为是真的,吓了我一跳。”
小皇帝心头微跳,心知自己已然蒙混过关,可看陆巧因他的话丝毫没有怀疑的全然信任之态,难免有些愧疚。小皇帝对陆巧笑笑,无法再耽搁下去:“朕这下可以走了?启程晚了,路上可要贪黑的。”
纵使陆巧心里千般不舍,小皇帝对他一笑,便也尽数按捺下去。他盯着小皇帝的脸磨蹭一阵,说了两句闲话:“阿荧,我瞧着你怎么装扮都好看,其实不必避着我。”
“你若真急着走,至少让我送你一段。”
说到此间,康绛雪自然不会再让陆巧失望。陆巧骑上自己的马匹,跟在小皇帝的马车旁,悠悠走了一段路。
路上,陆巧并没有多说些什么,他像是只觉得陪伴在小皇帝身边就已经足够,一改方才的话多模样,主动劝慰小皇帝不要探头吹晨间的凉风。
康绛雪见他如此情状,低头时看到自己的肚子,心中有说不出的感慨。
穿书而来时至今日,不说陆巧的为人处世,不说他到底应该怎么应对陆巧,陆巧于他终究付出了一番真心,是小皇帝唯一的友人。
这份友情着实深重,但越是深重,小皇帝便越发不安。
他没有忘记,当初他曾经在陆巧面前立下誓言,此生绝不和盛氏诞育子嗣。
可谁能想到,造化弄人,苻红浪上蹿下跳,他当然没有和盛灵犀诞育后代,却自己亲自“下海”揣了盛灵玉的血脉。
如此发展,已经违约,这是他和陆巧之间无法回避无法扭转的隐患。待有朝一日陆巧知晓,那时……
康绛雪不再想下去,一行人已经行到永州边界,陆巧不能再走得更远。小皇帝主动道:“就到这里吧。”
陆巧点头,望着远处微微出神,不知想了些什么,之后在马上弯下腰来唤道:“阿荧。”
康绛雪应道:“嗯?”
陆巧深深望着小皇帝,道:“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以后我们好好的便好。永州的兵权已入我手,待阿荧觉得时机成熟,不妨调我回京,苻氏一党,我帮你铲除。”
康绛雪微顿:“……”随后应道,“好。”
陆巧勾起嘴唇笑了笑:“对了,还有一句话要和你说。”
康绛雪问:“什么?”
陆巧:“你靠近些。”
如此神秘,是什么重要的交代?小皇帝不作他想,头向陆巧靠过去。
不想,陆巧的脸在他眼前放大,康绛雪的唇上一软,陆巧在那一瞬间,飞快吻上他的嘴唇。
呼吸贴近又离去,一切都在一息之间。陆巧极尽克制地退开,神情中却无法忍住这终于得偿所愿的兴奋,他露出灿烂的笑容:“阿荧,走了!”
陆巧扬起马鞭,骏马应声转头奔去。马蹄声中,康绛雪回过神,声音竟一时嘶哑,他艰难出声道:“等等——”然而他的声音太小,像是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等他再次喊“等等”,陆巧已远去数十米,再也听不见了。
……什么?这算什么?
吻???
陆巧刚刚吻了他?康绛雪被莫大的震惊淹没,仿佛溺水一般,呼吸不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