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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员外叹气:“照阿刃的性子,往后怕是不愿再追随帝君了。”
“不愿追随便不追随,你还不了解儿子,三天不闯祸就手痒,他是胡作非为惯了的,哪里能忍得了帝君那般严苛的要求,照我来看,早些走了反而是好事。”
“哪里还能轻松脱身。”谢员外忧虑重重,“你忘了,烛照剑魄还在阿刃的灵脉内,那可是帝君亲手锻造的剑。”
宁夫人被问得哑然,这个新年,整个修真界正大肆庆贺着帝君与剑魄的重逢,恨不能将此佳话刻上丰碑。谢刃的名字也早已与烛照牢牢捆绑,人人都在翘首以盼,盼着烛照与少年的无间配合,盼着数千年前的降妖传奇能再度上演。
这些还只是虚名,更切实的,倘若谢刃不愿再追随帝君,那烛照剑魄……宁夫人想得火起:“你说它十几年前不找东不找西,怎么偏偏就找上了我家阿刃?”
“烛照剑魄又无过错,错的是上头那位。”谢员外揣起手,“你先别上火,事已至此,只希望小雪无恙,阿刃也能顺利度过这一关吧。”
青霭仙府中。
风缱雪睡得昏沉,若不是浑身钝痛实在难熬,他觉得自己八成还要再睡上三五月。睁开双眼时,床顶一串竹铃正被风吹得微微晃,纱幔层层低垂,覆在床边趴着的人身上。
他慢慢地抬起手,用指背去蹭那微凉的侧脸。谢刃猛地一惊,抬头见风缱雪已经醒了,赶忙爬起来问:“阿雪,你怎么样?”
风缱雪费力打量他:“你怎么狼狈成这样?”
“……我没事。”谢刃道,“这里是青霭仙府,仙尊守了你一夜,现在去看药了。”
风缱雪想要撑着坐起来,却使不出力气,他看着自己腕间的白纱,愣了一会儿,依稀想起昏迷前的事情,便问道:“我的所有灵脉都断了吗?”
谢刃听得心一疼,攥住他绵软的手指:“仙尊说让你先将身体养好,而后再想办法剔除金光,到时候修为会慢慢恢复。”
风缱雪扶着他,勉强靠稳在床头,一张脸白得几乎透明:“师兄呢?”
“二位上仙都在,早上刚来看过你,现在去了藏书阁。”谢刃道,“古籍中或许会有应对之法。”
风缱雪点头,手指勾着他的袖口:“都留在仙府,哪儿都别去,师父,师兄,还有你,尤其是你。”
谢刃没说话,只是将他的碎发抚整齐。
“阿刃。”风缱雪固执,“答应我,别去找他。”
谢刃眼眶染红,俯身将人整个揉进怀中:“对不起,是我能没护好你。”
“说什么傻话。”风缱雪摇头,“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数千年前曾发生过什么,稀里糊涂的,你又要如何去护。”
“我答应你,不会冒失行事。”谢刃道,“但我也保证,不会让你平白受这份苦,他今日伤你辱你,将来我连本带利,定要全部讨回来。”
风缱雪想到那刺目夺命的金光,并不愿心上人去冒这份险,便换了个话题:“先不说这些,关于幽萤,你可还有记忆?”
谢刃答:“全无印象。”
话刚说完,就觉得腰上软绵绵地一痒,想来该是又挨了一掐,但苦于实在没力气,威力还不及白牙的一半小爪。
谢刃问:“那你记得烛照吗?”
风缱雪道:“我连自己都不怎么记得,脑海中只有一些零零散散的片段。”
“都是什么?”
“屠杀修士。”
“……”
风缱雪将头抵在他胸前:“我先前似乎真的杀过许多人,那如今也算——”
“不许胡说!”谢刃打断他,“那些已是数千年前的往事,除非你自己全部想起来,否则谁说了都不做准。退一步讲,就算你天生妖魂又如何,就如桑道长,也是生来就有一颗妖心,可论起斩妖除魔,他又比谁更差?”
“说到这个,你记得多提醒一句桑道长。”风缱雪道,“让他隐好身份,务必小心。”
“花明上仙已经传了木雀出去。”谢刃道,“还有白沙海那头,我们也写了信,让水妖近期内勿要靠近岸边,尽量带着鲛群住在深海。”
“划领地,建高台,各大宗门严阵以待,处处风声鹤唳,人人口中喊着逢妖必杀,这样真的好吗?”
“有人觉得好,也有人觉得不好。”谢刃看着他的脸,“而我与你一样,觉得这样不好,不仅不好,长此以往,修真界怕是迟早要出大乱。”
“往后乱与不乱,暂且还顾不上。”风缱雪道,“眼下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谢刃道:“你的灵脉——”
“我的灵脉目前是何状况,我自己心里清楚,你先不必哄我,我也不想说。”风缱雪咳嗽了一阵,“我说的当务之急不是这个,而是你,有烛照在,他不可能就此放手,终有一日会寻上门来,要么带走你,要么带走剑魄,你需得提前想好应对之法。”
“我不会再跟他走了。”谢刃掌心抚着他的背,“也不会让他拿走烛照。”
“只靠嘴上一说吗?”风缱雪坐起来一些,“没人能拦得住他,师父不能,师兄也不能。其实……”他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看谢刃的表情,“他既已斩断我的灵脉,又允了师父带我离开,往后应当不会斩尽杀绝,这件事也不会再有后续。”
谢刃问:“没有后续,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