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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宗主方才也说过,长策学府的弟子,该以天下为重。”
“仅仅是因为胸怀天下?我看未必。”白苹道,“最近频频有妖邪攻破我方防线,我与帝君皆纳闷极了,不知道消息是从哪里传出去的,这位……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彩练城,霄亭。”
“霄公子,这件事和你没关系吧?”
“白宗主!”竹业虚截断对话,“阿亭这几个月一直陪在我身边。”
“陪在身边也得审,不过竹先生放心,要是没审出什么,再给你放回来便是。”白苹一抬手,立刻就有闲鸥宗的弟子上前拿人。长策学府的学生哪里能容同窗受此冤辱,齐刷刷半剑出鞘,挡在了霄亭身前。
“大胆!”白苹怒不可遏,“你们眼里还有没有寒山金殿!”
众学子将手中剑柄握得死紧,几乎想要不管不顾,砍了这狗仗人势的玩意。崔望潮躲在密林树后,也急得抓心挠肝,他想帮忙,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帮,眼看双方就要打起来,这还得了?狠心一跺脚,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出去装疯卖傻,将气氛和缓下来也行啊!主意打定,崔小公子刚准备往外冲,却被一片极细的竹叶结界打中膝盖,顷刻动弹不得。
崔望潮:“……”
竹业虚冲他远远摇头,示意稍安勿躁,自保为上,而后又开口:“白宗主有所误会,所有资料都是我让阿亭去搜集的,再者,长策学府最近一直待在巍山深处,并不是想逃避斩妖任务,而是在研究新的布阵之法。”
“何阵?”
“奇风重叠,精妙绝伦,再狡猾的妖邪也难逃脱,但若要将阵法的威力发挥至十成,学府三十名弟子缺一不可。”
“竹先生费心了。”白苹道,“不过修真界现在倒没这么多狡猾的妖,所以我看这三十个人,还是能拆一拆的,就先随我分散斩妖,别再练什么风阵了。”
璃焕已经完全不想理这说话前后矛盾,吃完吐、吐了再吃的无耻草包,满心只想打爆狗头。
竹业虚却道:“有。”
白苹追问:“哪儿有?”
竹业虚答:“野风渡。”
一语既出,长策学府的学生也好,白苹也好,甚至是被定在林子里的崔望潮都吃了一惊。
野风渡,野风渡不是先前何归被发落撑船的地方吗?真正的风雨沉沉暗无天日,不过因为渡口妖鬼皆受诅咒所困,无法去往别处,那里又属无根半虚境,所以暂时不在寒山金殿的斩妖计划内。
白苹嘴一扯:“那种鬼地方的妖,斩来做什么?”
竹业虚掷地有声道:“妖邪就是妖邪,无论生在何处,长成何等模样,皆该杀。”
这话是曜雀帝君说的,白苹自然无法反驳。
他被噎得心梗,半晌之后,恨恨道:“好,那你们便自己选,是要随我前往寒山金殿,还是要去野风渡受罪,现在就做决定!”
话音未落,所有学生便已齐刷刷站到了竹业虚身后。
林子里的崔望潮:虽然不能动,但并不耽误热泪盈眶。
第102章
在逼迫众人做出选择之前,白苹多少也料到了,肯定会有学生宁可选择九死一生的野风渡,也不愿与自己同往寒山,但他没料到的是,对比竟然如此直观,简直像是一记耳光迎面抽来。他脸上一时挂不住,脖子也涨成通红,看着竹业虚和他身后的三十名白衣少年,许久,阴郁丢下一句:“好,很好,这可是你们自己选的。”
白苹其实并不敢在明面上动长策学府,毕竟还得顾及旁人的嘴,而且曜雀帝君虽不满竹业虚在斩妖方面的懈怠,但也仅仅是遣自己来询问催促,没有要责难众人的意思,在这种局面下,总不方便做得太过。
不过无妨,野风渡,那是个什么鬼地方,凭眼前这群还显稚嫩的少年,别说降妖除魔,就算想活着回来都难,死得反而干净。白苹收起折扇,冷冷吩咐:“既如此,那便抓紧时间,即刻动身吧。此番前往野风渡降妖,没有一年三载的,怕是回不来。我看长策学府建于竹林深处,灵气充沛,对修习大有裨益,这种好地方,空着总是浪费,恰巧我那里也有一群学生,就先借学府一用,竹先生,你可有意见?”
竹业虚说:“没有。”
白苹又道:“不过长策学府虽有灵气,宿房却没几间,要是新的学生不够住,那些画院、棋社,还有藏书楼,我可就都用了,至于清理出来的杂物,想来在野风渡也用不到,不如先放火烧了,待将来诸位斩妖归来,我再买新的送回,如何啊?”
他说话的语调嚣张,内容更是极尽挑衅之能事,谁不知长策学府中最出名的,便是浩瀚如海的藏书与字画,一把火烧了,将来又如何还能送回?少年们想起从前,每到艳阳天时,大家总会聚在一起晒书防蠹,说说笑笑,清风翻书页,樟木满院香,日子何等无忧无虑。可现如今,看着白苹小人得志的嘴脸,再看着头顶阴云密布的天,众人竟有些分不清哪里才是神鬼不辨的野风渡了。
竹业虚面色发青,强忍下了这口气,对方明显在故意挑事,此时若发生冲突,非担保不住书,还会保不住人。
于是他依旧说:“好。”
白苹厉声:“那现在就动身!”
在闲鸥宗弟子的“护送”下,或者干脆说是监视下,长策学府众人离开巍山,踏上了前往野风渡的路途,来不及收拾行李,甚至来不及写一封家书。崔望潮杵在林子里干着急,能做的,也只有冲望向这边的璃焕深深点头,或许是因为“编外”的时间长了,他也与他们生出了几分默契,比如说此时此刻,无需言语,崔望潮便准确知道了自己的任务一一要保住长策学府的那些字,那些画,那些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