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严的这个计策，说不上多好，但总归还算是有些道理的。
    其实先前李天也有这方面的考量。
    在他看来，这帮建文旧臣的后裔，是对朱棣有着深仇大恨的，说是恨不得生啖他们祖孙三代的肉也不为过。
    可现在当年的主使者朱棣已经死了，而自己当年也算得上是站在他们这边的，他们其实并没有理由杀自己。
    正如黄严所说的那样，杀了自己对他们、对奴儿干都司的那些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好处。
    他们这次冒险入京，还真有可能是被人蒙蔽忽悠了。
    而他们既然敢冒死前来，必然也是做好了牺牲的准备的，严刑拷打还真未必能从他们口中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所以朝廷这边出一个真正拥有话语权的人，直接和他们对话，或许还真是一个比较有效的突破口。
    可数来数去，朝廷这边目前最合适这个任务的，好像就只有李天自己了。
    其实，汉王朱高煦，太子朱瞻基也勉强能胜任这个任务。
    但朱瞻基目前不在京城，没办法。
    而朱高煦，李天也不确定这件事背后有没有他的影子，也是不太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来处理的。
    想通了这些之后，李天直接对黄严说到，
    “你这个想法不错，只不过咱们现在还没有真正确认他们的真实意图，贸然前去和他们会面，未必能得到他们的信任啊。”
    黄严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连忙说到，
    “是老奴疏忽了，还请陛下多给老奴一点时间，让老奴调查出更多的消息来。”
    但李天却是摇头道，
    “倒也不比如此！你先前不是说他们中貌似有一个领头的吗，这个人现在是什么身份，在什么地方能见到他！”
    因为京城这半年来实行了非常严格的户籍制度，每个人都有一个身份牌，一个外地人想要进入京城，没有身份牌是绝对不行的。
    他们既然混进了京城，那必定专门找人制作了足够以假乱真的身份牌的。
    所以他们每个人必然都有着一个正经的用来掩盖原本身份的身份牌的。
    黄严虽然不知道李天是有什么打算，但闻言也不敢怠慢，连忙从袖子中摸出一个小纸片来。
    上面记录的是那个密探打听出来的一些详细消息。
    其中就有几个重要人物此时在外面的身份信息。
    他将那个小纸片递给李天，并且指着其中一个人的信息说到，
    “这个人和其他的人不同，是他们中目前是最活跃的一个，对外的身份是一个倒卖古董的古董贩子。
    刚来京城没多久，他就花重金买下了一个古董铺子，并且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弄来了一批似模似样的古董。
    店铺在他们入城的第二天就开了起来，就在正阳大街的西头。”
    听着他的介绍，李天不住点头，心中暗想，
    “这个黄严总算是做了一件有用的事，这个信息很重要啊。”
    黄严并没有停下，继续说到，
    “这个古董贩子，貌似也不是唯一一个领头的，其中还有一个年轻人，大约二十五六岁，长相斯文，用的身份是一个准备备考来年会试的士子。”
    “根据密探查到的消息来看，他们俩好像就是这群人的领头者，每次商议大事，古董商都会和那个士子商讨意见。
    但是密探的身份还太低，并没能查清他们俩到底谁才是那个真正主事的人。”
    李天玩味似得一笑，
    “这倒也有缺，一个古董贩子，一个青年文士，身份倒也不是多么惹人怀疑，若不是咱们提前得到了情报，恐怕短时间之内，还真找不出这些人的破绽呢。”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到，
    “他们的身份牌，你查过了没有，假冒的身份牌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流传出去的。”
    听到这话，黄严又有些慌了，噗通一声又跪倒在了地上，带着有些惭愧的口吻道，
    “陛下恕罪，老奴在得知他们的都是刺客之后，曾经假借巡查的理由，暗中让五成兵马司的人去查过他们的身份牌。
    但根据五成兵马司的人说……”
    李天皱眉道，
    “到底怎么回事，结果如何！”
    黄严苦着脸道，
    “老奴无能，并没查出他们的身份牌有什么异常，老奴估计他们的身份牌很有可能是真的！”
    听到这话，李天沉默了好一阵子之后居然乐了。
    身份牌这种东西，是自己亲自设计防伪，又经过黄准等人的仔细打磨，可以说制作假身份牌的难度，比造假币还要难上好几倍。
    黄严说他们的身份牌可能是真的，李天并没有怀疑。
    因为他们这次的目的非同小可，绝不可能会在这上面露出破绽。
    否则，用了粗制烂造的身份牌，刚一进城恐怕就会被人识破，那他们还怎么进行秘密任务啊。
    但这又暴露出一个新的问题。
    既然他们的身份牌有可能是真的，那就说明他们在半年多以前其实就已经在谋划这件事了。
    并且提前半年就弄了一批真的身份牌，用来在现在发挥作用。
    李天笑并不是因为黄严的失职，而是感叹这帮人的心思细腻和谨小慎微。
    “好哇，真想不到，朕想方设法的想要清理京城中的心怀不轨之徒，反倒成了他们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的凭借。”
    李天恨的牙根痒痒，可偏偏又没有任何的办法。
    这个时代没有指纹，没有监控更没有联网的信息共享，他们提前半年来准备身份牌，这种事不论黄准的户改局怎么小心谨慎，也是没办法完全杜绝的。
    “陛下恕罪，这是老奴的失职……”
    李天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叹息道，
    “罢了，这件事也怪不得你，经过这件事朕反倒是对策划这件事的背后之人，更加感兴趣了，拥有如此远见卓识之人，必然拥有极高的才华，
    这样的人才，不能为朕所用，实在太过可惜了。
    朕倒是越发的想要见一见这个人了，黄严你去安排一下，朕决定几天之后，亲自去和这个人见上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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