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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千宇的面目有多么的虚伪啊!说着爱他却又坚定不移地站在他的对立者身边。
他一直说服自己不去介怀花千宇和安明镜的往来,但事实上他并没有那么通达。在他以为自己能放下后,直面安明镜时、听安明镜提起花千宇时,那怨念还是会浮上心头,一遍遍地把花千宇问责……
硕大的泪珠如断线的珍珠不间断掉下,安明熙不得不把信拿远了些,再度试图用袖子带走纸上水迹,他想把信看完,但受泪水阻挠,他总不能专心读信,于是他放下信纸,手肘支在书案上,额头抵在手背上,等心情平复。
他想,安明心说得不错,他是个脆弱的人,自小就是个爱哭鬼。
他想,因为他太脆弱,太习惯依赖,所以对于很多事,至今才无法释怀。
……不是花千宇选择他,而是他选择花千宇。
他不会再在意花千宇的选择,因为无论如何他会得到一切——
然后让花千宇只能站在他身边。
第103章 103
“公子请回吧,家主不会见你。”老管家微微弯着腰,恭敬道。
“至少……能为我通报一声吗?”
“这……”管家为难。
花千树推手,把腰弯得更低:“拜托了。”
管家叹了口气,问:“公子来此是有要事请家主帮忙吗?”
花千树放下手,直起腰,刚要张口说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对,于是无话,只摇头否认。
“老奴可代为转达。”管家补充。
转达什么?我想怎么做?——花千树说不出个所以然,忽生退缩之意,然左脚尖才向左转了向,他便重新定了心,再度作揖,道:“劳烦转告,我想见他。”
管家是个好说话的,他也不想诸葛行云和花千树因一些误会断了友谊,再三犹豫过后还是决定进去通报,留花千树在门口等候。
答应为花千宇传信那日,花千宇对花千树说:“真不在意了就让它过去吧,继续逍遥自在,面前的世界还是一片姹紫嫣红;倘若还眷恋,那就再试试——反正亲都亲了……照将军祭那夜的情况看,树哥你们啊,不是已经有过尝试了吗?如今身世背景也被知道个一清二楚,顾虑的也不必顾虑了,放开胆子随心去做如何?”
那时花千树回道:“对他不公平。”闻此,花千宇笑他畏首畏尾。
花千宇道:“若所爱之人能给予千宇接近他的机会,千宇做梦都能笑醒……树哥别总拿为他好当退缩的借口,现阶段比起你臆想出的他的未来,更重要的是你当下的心意不是吗?你可是花千树啊!用着颓唐的表情说‘不喜欢’可不像你……把你真正的心情告诉他,不管是喜欢、讨厌,还是害怕,好好倾诉,不要回避谈话,这之后当真断绝来往也好,千宇希望树哥能真正释怀。”
花千树把花千宇的话听了进去,再三思量后,次日晚就到诸葛府找诸葛行云……他把以信为由约出诸葛行云后要谈的话都想好了,然而在真正见面时,原有的乖嘴蜜舌丝毫没发挥应有的效用,说出的只是笨拙的蠢话,诸葛行云的冷漠也让他丢了底气。对着这样的诸葛行云,他耳边多了嗡鸣,想说点什么,却预料到自己在此时开口说话将磕磕绊绊……心脏越跳越快,他失了面对诸葛行云的勇气,但也不想再逃避,于是他低下头,杵在原地。
诸葛行云说:“别再来了。”
花千树抬头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别再来了……
他知道自己对诸葛行云做了极其过分的事,也认为被厌恶理所当然,但却不想自己会如此害怕诸葛行云的冷漠。他忽然明白了,他所谓的为了诸葛行云才把诸葛行云推开不过是掩饰内心懦弱的幌子。他太怕了,太害怕会被讨厌,于是逃避,于是远走,只敢把最好的记忆留下……他自以为与那女人有关的记忆已被自己剥除,但事实上,他被她影响了一生。他曾想找到“对自己而言唯一的女人”,为向那女人证明自己并非无忠贞可言,可在他发现自己对身为男人的朋友也有欲念时,女人的话仿佛被证实,他开始在自我怀疑中走向相反的道路,逐渐选择接受这样污浊的自我,流连花丛以一再确认这才是真实的他。
他也曾自以为诸葛行云已变成无关紧要的人,但事实上,自以为男女不拒,也追求新鲜感的他这么多年来都在避免与男人发生关系,因为意识深处,他知道那会让他想起诸葛行云。
他喜欢诸葛行云。时光能将心意掩埋,而诸葛行云能将他从不肯直视的心意剖出,□□裸地展现在他眼前。他百般无视,千般否认,万般拒绝,心被自己禁锢,身体就先心一步带他走向诸葛行云。
然而,当这份心意已无法靠自我欺骗隐藏,他终于卸下伪装,试图真正走向心之所属时,所爱之人似乎已经来不及挽回。
诸葛行云已经决定放下他走向新的人生,他难道还要因一己私欲而打扰吗?
他本该放下,本该避免做会让诸葛行云更厌恶他的事,但心魔太甚,目之所及皆是诸葛行云,闭眼亦挥之不去……见花满楼中的他总呆呆地望着一楼某个固定的位置,于昊终于耐不住对他道:“去找他。”
“嗯?”花千树才回神。
“当初他日日等你,夜夜寻你下落,现在该轮到你了。”若花千树非是自己恩人以及雇主,于昊会以更加严厉的态度指出这点——当初你避而不见,现在他放弃了,不来找你了,你就只是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