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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家是几个男孩子用自行车把一大堆白菜分拨运回家的,叶子弄的乱七八糟是小事,一级菜没买够才让爸妈头疼。
“欸欸欸,前面怎么回事儿?”于欣还说话呢,忽然发现前面堵住了,和毛思嘉只能下车。
其实是两帮孩子打群架,一帮孩子把另一帮孩子堵住了,一个逃一个追,逼到了这路口。
“嚯!这丫的够狠的!”一个穿军大衣的十六七孩子啐了一口,看热闹不嫌事大。
旁边一个穿蓝色劳动布夹克,戴军帽的男青年手上晃着条钢丝锁,吊儿郎当道:“‘红叶’,你丫这不行诶!这不你地盘?怎么啥人都能闹事儿?”
被叫做‘红叶’,穿军大衣的孩子笑了一声:“您这话说的,我戳西单那一块儿,这都闹市口了,哪轮得着我管事儿?”
男青年还想说什么,却一下不出声了,显得有些突兀。
‘红叶’有些奇怪地看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然而顺着他的视线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第11章
这个时代有很多年纪不大,够不上成年的孩子非常‘嚣张’。
年纪小就容易热血上头,动刀子了都不觉得怕!而且年纪小,罪也小,经常是一场架下来,连寻衅滋事都算不上!只要没被发现使用利器,又没有闹出人命,规范在小孩子打架这个范围都很正常!
这时候首都常见一群群的孩子茬架!规模大的,能惊动半拉四九城哩!
这种氛围下,自然是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在这些问题少年、问题青年的群体中,渐渐成长起来一些真正的大流氓。这些人也被称为‘顽主’,打架敢拼命,不怕坐牢,手底下也确实有人。
顽主都是小流氓中的大人物,彼此之间也有些地盘意识,占下一个地盘,这就叫做‘戳’。
穿军大衣的‘红叶’就是戳西单那块儿地的,至于手上玩儿钢丝锁的,那也是个顽主,外号叫‘鹞子’,戳复兴路一带。两人关系一般,不过前段时间才刚刚调停了一场群架,当时‘鹞子’给了‘红叶’一面子,今天就是请客谢谢人家。
红叶顺着鹞子的视线看过去,眼睛也一下亮了。
“嚯!鹞子你这个眼光好啊!真是个鲜果儿!”红叶对于鹞子的眼光是赞叹的。
路上不少行人被堵路上了,包括上班的工人和上学的学生。看那挎着书包的样子,就是个女学生。
年纪不大,但生的漂亮!红叶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呢——上次,有一大院儿孩子请他去大院里看文艺兵演出,还蹿后台去拍婆子了。说实话,那些文工团的兵婆都不如现在这个。
人姑娘一眼望过去就是白!白的像是雪花儿,旁边的人站她旁边,都不是一个色儿的!
身穿一件米黄色短袄,最上头一粒扣子比较低,不像别人都扣到脖子了。露出了里面的衬衣领子,和灰色鸡心领毛衣的一点儿边儿。下身是一条深灰色人字呢裤子,不过有点儿短,才到脚踝,露出了里面的黑色绒裤——这在其他人看来就非常特别了,因为这条绒裤是裤袜一体的。
穿了一双合脚的黑色小皮鞋。
乍一看,通通没出此时穿衣的大溜,既不会让人指责奇装异服,又没有分毫靠拢资产阶级趣味的意思,朴素普通。最多就是衣服都比较新,没有一个补丁...但这对于首都家境比较好的家庭来说,也是有可能的。
总不能因为人家的衣服没有补丁就批判吧,还不兴人家穿一次新衣服了?
然而这一身穿出来又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相比之下,其他人穿着棉猴、棉大衣或者什么别的冬季衣物,都臃肿的很,这个姑娘在其中就是显得好看。就像是黑白电影里冒出了一个彩色人物,别提多亮眼了——即使她其实也是灰、黑、白等颜色打扮。
‘鹞子’也不说话,笑了一声,就上前挤,也不顾堵住的那些人的骂声,硬是挤到了人家姑娘身后。
“得嘞!”红叶一看,也觉得有意思,打算看看鹞子怎么拍婆子,也跟了上去。
等到离得近了,才发觉...之前离得远,不知道人家姑娘的漂亮是真漂亮!
离得远,只能看身段儿、看个肤色,眉眼什么的哪看得清啊!这个时候就看到了——两条眉毛又细又弯,一双眼睛是杏核眼,水灵灵的,和那小鼻子、小嘴儿,嵌在鹅蛋脸上,说不出来的好看!
红叶觉得电影里的姑娘也比不上,这姑娘就像他家老爷子养的一盆白兰花。
人姑娘留的是娃娃头,领子又不高,正好能看到一截白腻腻的脖子...红叶不知道怎么的,一下就看住了。
“欣欣...这儿没近路吗?该不会迟到吧?”姑娘的声音传过来,红叶的心一下就软了一半——像是北京口音,但又带点儿南方的意思。此时首都听到全国各地的口音都不奇怪,但像这姑娘,让人心都软了的,他从没听过。
时间好像过了很长,又好像很短,前面的路不一会儿也疏散了。一声声自行车铃响,红叶这才发现人家姑娘和同学已经骑自行车走了。
鹞子手脚快,把路边靠的自行车一送,就跟上了。红叶慢一拍,过了几秒钟才赶上。
鹞子身边一哥们忍不住问:“刚怎么不去拍啊?”
却没想到被鹞子瞪了一眼。
红叶在一旁听的好笑,想想刚刚自己的德性,立刻知道鹞子好不到哪去,估计也是看的迷迷瞪瞪的了。这样还怎么去拍?怕是什么都忘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