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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静夜之中发出一声闷响。
……
时值八月,悠凉的晚风卷走了白日的燥热,早开的桂花缀了满树金黄,在这幽幽清香中,身形高大挺拔的男子静立在院中树下。
男人穿一身简单的白色锦袍,向来梳理的一丝不苟的发髻,如今只用支素白玉簪子随意挽起一半,其余青丝尽皆垂落背肩,宽大的广袖与衣摆随着微风轻荡,那张刀削斧刻的面庞上白皙无暇,甚至干净的寻不到一些多余的表情。
因萝从高墙之外翻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分明淡然,却让人觉得孤寂哀凉的一幕,看着那人轮廓流畅坚毅的侧面,心中蔓上一股酸酸涨涨的感觉。
一时竟是有些痴了。
“谁?”清冷的声音淡淡的响起,仿如旷古的乐音隔着时光的长河缓流而来,却一下子唤醒了某人远去的神思。
“属下打扰主子了。”因萝单膝跪倒在地上,意态之间有些仓惶。
裴烨回转过身,鼻息间有一丝血腥气传来,不由皱了皱眉:“你受伤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萝的错觉,他竟从对方的声音里听出了类似于关心的语气,下意识的抬起头来,这才发现裴烨其实不是一个人,他的右手上竟还抱着个小小的婴孩儿。
小孩身上盖着薄薄的织毯,躺在裴烨臂弯里睡得安详,鼻息间喷出清浅的呼吸,一只小手松松的抓着裴烨右手的大拇指,那小模样可爱极了。
这张精致的小脸,与站着的男人很有几分相似,确是他们的小主子裴修无疑。
“因萝先下去处理一番,再来拜见主子。”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血腥有可能冲撞到裴修,因萝作势就要离开。
裴烨倒没那么多顾忌,他抬手扶了因萝一把:“起来吧,去我屋里处理一下。”
因萝有些意外,下意识想要拒绝,却见裴烨已经抱着裴修转身朝着卧室方向走去。
年轻的男子张了张嘴,终究什么也没说,顺从的进了裴烨的屋子,心中一时有些忐忑。
裴烨将裴修放到小孩自己房里的床上,自有暖秋上来照顾,出屋子时恰好碰见了阿青。
“主子。”阿青恭声唤道。
裴烨应了一声,突然想起什么,开口道:“你跟我过来。”
阿青也不多话,乖乖的跟在裴烨后面朝着主卧走去,还未曾迈进门就觉出不对来,眼中闪过一丝警觉,手已经握住了腰测的佩刀,却在看到屋内的人时一下子消散了。
“因萝,你怎么在主子房里……是你受伤了吗?”
裴烨扫了一眼恭恭敬敬立在进门三步处的人,淡淡道:“站着做什么,坐下吧!”
“是,主子。”因萝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珠,他伤在腿上,实在有些撑不住,终于没再顾及那些七七八八的尊卑礼数。
裴烨走到房里的架子上拿了伤药与绷带递过去,示意阿青给他包扎,然后走到一边静坐,一副完全没有要问些什么的打算。
对着裴烨那张近乎面瘫的脸,因萝察言观色也观不出什么,神思百转间,竟是不知道自己腿上的伤是什么时候被阿青处理好的。
“你这伤怎么弄的?”阿青站起身来,一边收拾沾了血的布巾,一边问他。
因萝眼神闪了闪,但很快便恢复平静。
“路上碰见些麻烦,虽然受了点伤,但已经摆平了……”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转头看向裴烨,“主子,属下方才来,是想说关于那百叶莲之事。”
裴烨端着茶杯的手微顿,随即放了下来:“这事怎么了?”
虽然听对方语气,似乎不是坏事,可是失望的次数多了,便下意识不敢再抱太大希望。
因萝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今日上午,我们暗中跟踪数日的那人突然有了动作,我接到消息不敢怠慢,便亲自跟了去,他中途数次乔庄改扮后,在京城一家不甚起眼的茶馆与一中年男子会合,我隐在听书的人群中听了一阵,便听他们提到了百叶莲,还有……天芙楼。”
“天芙楼!”裴烨沉吟一声,眼神变得有些暗。
这天芙楼是两年前兴起的一家青楼,在京城非常有名,只是据裴烨得到的消息,这楼里的娼.妓营生不过是表面上的由头,而天芙楼实际上一个消息买卖组织,只是它背后的掌控者是谁,裴烨当初觉得没有冲突,便未曾深究,不想却原来不过是我在明敌在暗,还不晓得曾被对方使了多少绊子……倒也真是他大意疏忽了。
“有更具体的消息吗?”裴烨敛了神色问道。
因萝肃容道:“属下已经派人前去探查,只是白日行事容易被发现,故而想必最早也是明日三更之后才能出消息。”
“知道了,传信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若是发现了什么,也等回来再从长计议,”裴烨只稍稍提点一句,然后道,“你既受了伤,便在府中好好养着吧,探查情况的事交给其他人去办便可。”
因萝愣了一下,下意识否认:“不过是些皮外伤,没大碍的,属下……”
“这是命令,行了,都下去吧。”裴烨声音仍旧淡淡的,话落已然站起了身。
……
事情并没有他们预想中的简单,天芙楼看起来灯红影绿,芙蓉衣香,隐在暗处的地方却戒备森严,他们的人费了两日探查内里巡逻换班的规律,又花了数日才成功潜到核心地带摸清了楼里的构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