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页
不想随后就碰到阿青,听阿青说是裴烨让容浅陵过去,于是鬼使神差的跟了过来,不想裴烨竟受了伤,且看他那苍白倦怠的面色,只怕伤的不轻,这样的认知让他愈发不郁起来。
裴烨见他沉默,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来安慰,他忍着身体的伤痛从床上起身,走到一旁取了百叶莲递给容浅陵。
容浅陵打开玉盒的时候,一瞬间被吸引走了所有的注意力,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他熟门熟路的朝着南院耳房走去:“阿烨你先歇着吧,我已将其他药材都带来了,稍后配好了药就去给裴将军用上,不出意外的话,不出半月便能见效了。”
他这一出门,将后面跟着进来的阿青也拽去帮忙,屋内顿时只剩下容浅陵与裴烨二人。
平日里他们两人算是师徒,传道受业并非没有话说,可如今晏江引情绪低落,杵在那里一言不发,裴烨本就不怎么会安慰人,加上受伤精神不济,大脑更是迟钝不少。
看着直挺挺站在房内的少年,半晌裴烨低低叹了口气,开口道:“要坐会儿吗?”
晏江引走到裴烨身边的圆凳上坐下,那没有停顿的动作,好似就等着这句话一般。
“殿下有什么心事,尽可以说与臣听听。”裴烨试着开口,大抵因为身体受创之故,语气比之以往,更是底了几个度。
然而落在少年耳中,却给他带来丝丝安慰,倒也算歪打正着了。
晏江引也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可是每当他看到这人的时候,视线便总忍不住在他身上流转,呆在这人身边时,便会觉得安心。
似乎只要有他在身旁,什么可怕的事情,都变得没有那么让他畏惧,变得有勇气面对。
裴烨认真的观察着身旁的少年,觉得以他此刻的状态,绝对不是谈论宫里与朝中诸事的时候,于是便尽量避开敏感话题,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缓和气氛。
晏江引虽然话少,却也时不时的接上几句,这样看起来平静的时光,总是流逝的极快,因为顾及着裴烨伤势,阿青便让下人将午膳送到南院来,裴烨与晏江引一同用的饭,而容浅陵却是钻在耳房里边扎了根。
申时末时,容浅陵配好了药,终于从屋里出来,裴烨得到消息,也不顾身上的伤,跟着一同去了裴毅夫妻所住的东院。
裴毅那时候正坐在屋里看兵书,听了容浅陵的话,坚毅的面上起了浓烈的波动,即便知道治疗过程必然痛苦,却是毫不犹豫的让他开始。
容浅陵将所有人赶了出去,只留下自己的药童在屋里帮忙,然后才开始治疗。
先让裴烨饮下经过特殊调理的百叶莲花汁,然后用银针打通全身经脉,腿部萎缩肌肉放血,继而用药性强烈的药草浸泡双腿。
那种抽筋削骨一般的疼痛,让这个身经百战的男人,也险些没能熬过去。
裴烨他们等在外面,看不见里面情形如何,可是他耳力灵敏,那些苦苦压抑的闷哼,还是一丝不落听了个清明。
看了看一旁走来走去的岑韵,裴烨伸手将她拉到身旁柔声劝慰:“母亲,莫要担心了,父亲他会好起来的。”
“已经两个时辰过去了,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岑韵下意识抓住裴烨的掌心,美目中泪光流转。
安慰的言语总显得那么苍白,随着时间推移,岑韵愈发焦躁起来。
又过去一个时辰,屋门终于被打开,一众人匆忙的凑上去询问情况。
容浅陵用帕子擦掉面上遍布的汗珠,也不卖关子,直接道:“治疗很顺利,裴将军他这会儿睡着了,大家不要打扰,之后还有四个疗程……等余毒清尽,筋脉重生,站起来便是指日可待了。”
其中一大段听起来就很复杂的名词,让众人都有些迷惑,但配着容浅陵胸有成竹的语气,又让人稍微安心。
之后十日内,每隔一天容浅陵便来给裴毅做一次治疗,等到六个疗程全然结束,裴毅被告知可以借助外力,比如拐杖之类尝试着行走。
裴烨每日里忙着处理朝中事务,也会抽空去东院看过一番,曾经高大而无往不胜的男人,而今犹如个蹒跚学步的孩童,一遍又一遍的摔倒再站起来,这一切他是在屋里完成的,属于一个将军的尊严,让他无法接受这样狼狈的自己被人看见,可是裴烨有时候站在门外,时常听到屋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声响。
对方的艰难与挫败仿佛都浮现在了眼前,这一切都是他当年一念偏差造成的过错。
……
当他看到裴毅一点点的站起来,直到最后抛开了拐杖的时候,心中的滋味几乎无法形容。
那人坚毅面庞上数年未曾展现的肆意神采,似乎又渐渐回来了,裴烨觉得自己是完成了一个多年夙愿。
松一口气的同时,他将全部的精力转移到了朝堂的事情之上。
九月初的时候,宫中又一次传来重真帝病危的消息。
根据裴烨之前得到的情报,在这改天换日的时节,很可能会有一场大的动荡,他之前的忙碌便是为了防范那些可能有的意外,但没想到事情竟然来的那般快——在裴烨安排好府中事宜赶往皇宫时,已然连重真帝的寝宫也进不去了。
“站住,没有陛下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入内。”冰冷的利器交叉横亘在裴烨身前。
裴烨冷眼扫了一圈将帝王宫殿紧紧包围住的禁卫军,一张张不曾见过的面孔,让他紧紧的皱起了眉头,脚下无意识的朝前迈了一步,但随即就遭到了禁军的呵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