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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这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又隐藏颇深,只怕不会没有人察觉到吧!
此时想来,裴烨竟有些后怕,这事情若是之前被人发现,世间只怕早已容不下那孩子了……
长夜寂寂,烛流清泪。
裴烨这一坐,却是整晚,晨光熹微时,心中已然有了清明思绪。
所谓世事在人为,车到山前必有路,家国江山固然重要,可也并非必须靠着女人子嗣得以权衡稳固,若他裴烨仍如前世一般,事事妥协迁就,岂不是白活了两辈子。
不管发生什么,有多少阻碍,他都不会再让那少年独自承担。
虽然一宿未睡,裴烨看着却与平常并无多大差别,只是面上隐露一丝倦态。
阿青见他终于开门出来,似是松了口气,开口便道:“公子,您今日可还去上朝?若不然阿青让人去宫里告个假吧!”
他虽然对裴烨绝对的忠心,可也不是愚忠,只要觉得对裴烨好的事情,多是直言不讳,自家公子虽然内功深厚,可也是肉体凡胎不是,这一整宿没睡的,怎么能不让他担心。
裴烨也不怪阿青自作主张,只是摇了摇头:“让人准备一下,别耽搁了上朝的时辰。”
阿青见他坚持,只好下去
更衣沐浴,草草用过下人准备的早点,裴烨又去侧卧看了一下裴修,此时时辰尚早,小家伙正睡得香甜,裴烨只瞧了瞧,便悄声离开,出了将军府,骑马往皇宫而去。
早朝上,晏江引仍如往常一般,按时入殿上朝,只是裴烨却发现他面色有些憔悴,眼下青黑被白皙皮肤衬托着显得非常明显,以前上朝时候,裴烨总能感受到少年不时朝着自己投来有意无意的目光,可是这一日早晨,他却从始至终,未曾看过裴烨一眼。
第98章 想来他从前是习惯了……
想来他从前是习惯了晏江引的目光, 因而并没有过多体悟,如今明白一切,却又是另一番心境。
裴烨看着王座上过分漂亮的少年, 尽量忽略心中那一点失落,他昨日便已经想明白,今后不会再逼迫对方做那些他不愿做的事情,即便是自己要为此付出更多。
只是如今,少年若淡了对自己的心思, 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曾用生死别离的代价,明白了自己对恒流的情,又用数十年的孤寂来追念, 那感情早已刻入了骨髓,裴烨不能将他忘却,亦不想让任何人取代恒流在自己心里的位置,就算他对晏江引也有喜欢, 可是裴烨没用信心凭借这那份喜欢,给予晏江引相应的承诺。
而且裴烨觉得,自己这残缺不全的感情, 配不上少年炫目到奋不顾身的情意, 若注定要以伤害而终结, 他宁愿从来不曾开始。
……
自从那日之后,宫中的人明显感觉到晏江引变了, 平日里时常沉默不言,周身散发着一股冷意,虽说不上残暴,却是时常喜怒无常,近日已经有数个宫女太监因为一些小事犯错而被他重惩, 甚至连一向得宠的福总管都被陛下责骂了数次,宫中一时人心惶惶,一个个生怕自己惹了陛下不快而小命难保,就连之前频频上奏让晏江引选妃立后的一众官员,也都不敢再上去触陛下眉头了。
裴烨最近忙的焦头烂额,除了感觉到晏江引对自己冷淡之外,并未曾察觉到这些。
他如今尚且握着实权,便想着先为晏江引铺好路,让他将所有皇权都收回来,这样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他起码不会处于过于被动的地位。
这事情听起来便不是什么易事,做起来便更难,在底下势力慢慢行动的时候,手下却传来密报,说是南疆那边的探子发现一些可疑的动静。
南疆人自来狡诈,这一代南疆王更是不能小觑,裴烨心中不得不警惕。
每日里忙进忙出,早朝也是来去匆匆,裴烨渐渐就忘了那些缠绕他心思的事情,等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与晏江引除却早朝时候例行公事的谈话之外,竟然已经近两月未曾说过一句话了。
这日午后,因为得到一些消息,裴烨策马进宫面圣。
时间转眼又到了冬天,去年的这个时候,发生了太多事情,先是容贵妃逝世,之后殷亭素难产,那一段混乱的日子,裴烨如今还能清晰的记起种种细节,然而心中已然泛不起多少波澜。
来到帝王宫殿,却从宫人口中得知晏江引不在殿内,一路询问,从个洒扫的宫人那里听说他在东宫。
裴烨一时有些怔忪,他们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争吵,便是在那里,自那次之后,二人几乎再未曾独处过,甚至还因此,很多官员都传言自己失了陛下宠信之类的话。
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来的比往年早了许多,从昨日午时一直下到现在,地面树枝上都堆了不算浅的积雪,裴烨踏着沉稳的步子朝东宫走去。
殿门依旧大开着,透过朱红的门扉,裴烨看到少年正笔直的站在院中花树下,光秃秃的枝丫四下延展着,上面缀了满树银装,晏江引身上穿着精绣龙纹的锦衣,露出的皮肤却泛着些苍白,虽然那衣衫是明黄色的,可裴烨却有一种他整个人淡的几乎不真实的错觉。
仿佛下一秒就要融入这皑皑雪色之中,亦或随风而去。
裴烨不自觉眨了眨眼,恍然间觉得心中似乎空了一块。
“太傅大人。”守在宫门口的福公公看到裴烨,恭声的行了个礼,忧愁的面庞泛起一抹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