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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宁没听清她说什么,他的注意力被不远处摊开的一本书吸引住了,他爬过去,趴在矮案上,手指一点,“二姐,这个字念什么呀?”
“御呀,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二公主有些好奇,“怎么偏偏问起这个字?”
“因为我见到了这个字,不认得。所以我说不全他的名字,浣青也不相信我。”康宁告诉姐姐,“原来坏人的名字叫孟御史。”
“说的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孟御史又是哪个?怎么就成了坏人了?”二公主哭笑不得。小弟弟恐怕连丞相是哪个都不知道,怎么还从嘴里蹦出来一个孟御史。
“说起来,朝中确有一位御史中丞姓孟啊,”三皇子插话,他原来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不过,“据说和李府孀居的二小姐说了亲事。”那位李二小姐也算京城里一个名人物。
“我就知道!”康宁眼睛都听直了,“孟御史之前的夫人去世了!没过多久,他想再娶一位妻子。孟小姐又难过又害怕。”
他是带着一种很伤心的语气讲述这件事的。在小皇子幼小的世界观里,孟小姐的经历几乎算得上他听说过的最悲惨的事了。
可是他的哥哥姐姐都笑起来,书房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你连这个都知道,康宁现在比三哥消息都灵通哪!”这个说。
“康宁可是了不得,不但懂得人家说亲娶妻是怎么回事,还晓得一位孟小姐呢!”那个笑。
小皇子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得到这样的反应,浣青也不信他,哥哥姐姐也笑话他。
“是真的,”他神色认真的说,“这个故事是我在梦里看到的,就跟三哥说的一模一样,不会有错的。我们要帮帮孟小姐呀!”
谁知道他的兄姐们笑得更厉害了,他的二姐甚至一癫一癫的,像淑妃养得那只容易兴奋过度的小狗,“哎呦,是真的!那你上次梦到王太医要把你炸成小排骨吃掉,是不是真的呀?”
真是无聊啊这群人!
康宁气呼呼的抱着他的盆景池子回去了。
赵贵妃看到儿子的样子还奇怪,怎么得了好东西还不高兴,尤其还赚到了半块点心——她一向是对儿子在外面掉根头发都了如指掌的。不过身边人会报告主子说康宁做了什么吃了什么,却不会复述皇子皇女们的对话。
而现在的康宁已经不想把这件事跟别人说了。他滚在贵妃怀里,睡眼朦胧的数贵妃衣衫上绣的灵芝纹,不一会儿就把可怜的孟小姐忘在了脑后。娘亲身上永远有一种温暖安全的香味,小皇子拱来拱去,那点火气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娘,我也想要去读书学习。”康宁要睁不开眼睛了,“叫我也去吧,跟皇兄皇姐一起。每天跟小福子他们玩儿一点意思也没有。我就想去上学,明天就去!”
“好好好,明天去,明天就叫你去。”赵贵妃声音低低的哄儿子。
明天——赵贵妃好笑,明天他哪里起得来。睡一觉就把什么都忘了。
可康宁还真没忘。
这一晚,他又梦到了那本一纸一字都极为清晰真实的奇书,那书能翻得开的页数更多了。康宁半读半蒙拼拼凑凑出了后续的故事——孟御史续弦已成定局。他早已不满老父因柳神医的救命之恩给他定下的出身平民的柳氏做妻子,柳氏尸骨未寒,他便不顾年幼的女儿,迫不及待的接触上那位以香艳逸事闻名的李府孀居的二小姐,两家眉来眼去,现已是交换庚贴了。
第3章 帮手 孟鸿礼的原配是个什么人,他家里……
纵然没有接到皇帝的旨意,四皇子来上学了,致博斋难道还敢将他赶出去?
好在今日不是正课,只安排了几位教习分别侍奉皇子女温读,其中一位教习便随手挑了一本蒙书,一句句教四皇子念起来。
这位四皇子鲜少示于人前,但宫里宫外对他的议论可是不少。其中一件便是他早满了六岁,还迟迟没有到致博斋入学。
致博斋的那些皇子太傅、经师和教习对此事不是没有好奇和猜测。他们也见过四皇子几面,但他几乎每次都是被徽帝抱过来看看兄姐,露个面转两圈就回去了。更多的交道就没有了。徽帝和贵妃都不太愿意小儿子常见生人,时下认为幼儿魂弱,易被生人惊吓冲撞。在孩子养住了之前,最好是要少见外人的。
因此诸多皇子女露面的节庆时礼、异邦朝贡的会见宴饮,这位千娇万宠的小皇子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
他之所以在朝中无人不知,一是他出生后不久,梁徽帝曾为他亲身上慈安寺上香求愿;另一件事还是因为皇帝——两年前,徽帝派去求访传说中那位民间神医的使者终于回来了。这位神医的籍贯姓名都未能追查到,只知他已在人世间销声匿迹了许久,应是已不在人世了。对于他后辈传人,江湖中也没有什么消息。
皇帝当时许是在这传闻的人物身上寄了太大的希望,闻知此事大悲大怒,一连十天,前朝后宫的天空都是阴沉低迷的。两个京官犯了错撞到徽帝手里,被皇帝下死手撸了头顶的官帽。
不过这些风风雨雨,小皇子本人一概是无知无觉的。这个小孩子裹在一件缃色的袍子里,头发细细软软的,扎成小包,脚下蹬着皓白的小靴,一看就不是自己走路过来的。他小脸仰起来时,一双大眼睛干净明亮,生来就一股天真多情,认真地盯着别人的模样实在漂亮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