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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可怜呢,明明一直都在尽心尽力为保护此地,不断清理着根本无法清理干净的丑恶怪物,而作为怪物不断诞生的源头的人类却将你视为灾厄。”太宰治歪头抵着墙感慨,“却依旧没有丝毫怨怼不满的你真是可怕啊。”
“但这是否让你感到了安心?”白昼说道。
太宰治顿住,声音哽在喉咙深处,如同泡泡还未浮出水面就被破灭。
“那么这就好。”她的眼眸通透得像是透过光的糖、海、宝石,似是浸入了粼粼的水之中般越发清亮不似凡间物的美好,“再见。”
太宰治知道了白昼这人为什么会让他捉摸不透。
因为这是和他截然相反的存在,她贯彻着静之一字,从未大声质问过他人、抱怨过世事的不公、可怜过自己的处境,因而旁人的看法、不善、仇恨她都能云淡风轻的无视,只是做着自己想做的事。
他都能够想到她会如何死去。
会在无人知晓的时候、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世界的某个角落,独自静静的死去,没有任何怨言、遗憾、哀伤的——比他还要来得干脆无所留恋,像是一首以最温暖柔和的明朗字句来叙述‘死’的诗篇。
她一定会是那种坦然而宽容的迎接死亡的人吧,丝毫不会在这一过程中寻求什么意义的赤诚之人,以至于罪无可恕的大恶人被她看穿后也变得可悲起来。
真讨厌,真是讨厌的家伙。
明明是在认真的说“下次再见”的“再见”,却像是在说“再也不见”。
这家伙一直都被误解得很过分吧?
“太宰君?”
“明明是我看透了她,为什么却有种我才是被看透的那一方的感觉?”太宰治很是不乐意的鼓起腮帮子说道,“真讨厌。”
陌生人……吗?
他才不要一直和那家伙是这样的关系呢,对待陌生人都那样宽容无私的施舍自己善意的人,对待朋友、亲近之人的话,一定会给予更多吧。
才初初喜爱上‘蓝’这个颜色的太宰治,还想要多看看天空真正的色彩,而非城市上空灰蒙蒙的死寂之色。
那是他即便爬上最高的高楼天台,站在栏杆上,顶着并不温柔的风也无法看见的,因而才如此贪婪的想要看得更多,太宰治不知道从哪里听到有人说过这么一句话:人的眼睛可以将看到的景物储存起来。
——真讨厌啊。
太宰治在心底又默念着。
无法坦然说出自己的讨厌,那么对于自己的喜欢也亦是如此。
真是可悲啊,其实他一点长进都没有,骗了小小姐真是对不起,但这声“对不起”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或许等他真正长进了,这句“对不起”也不必说了吧。
他的突然沉默瞒不过森鸥外,但森鸥外只当做是白昼那番话对太宰治产生的影响,太宰治本就是个想法多到可以说是过剩的孩子,他在想什么,很多时候狡诈如森鸥外也无法探究清楚。
总之别影响他的计划就行了。
不过看到‘火厄’的本人后,森鸥外舍弃了内心的招揽计划,那是根本不适合黑暗的存在,那样的人哪怕忠诚于你,也不会因为你的话语、命令而改变自己的想法,她会坚定做自己想做的事,以及自己认为对的事,指不定还会把你带偏。
再加上她自身过于强劲不讲道理的实力,完全是烫手山芋,无法掌控。
算了算了。
第15章
春过夏来,夏天是个好季节,阳光明媚、树荫成片、天空一碧如洗、还可看见飞机划过天空留下的云朵般的痕迹,高高堆积的云团与碧蓝的天空呈现出泾渭分明的界限,日光映照着不定的云层,那里就像是另外的城市,被称之为天国的城市。
由风捏成的云之天国俯视着地上的城市,人世的阴晴圆缺依旧无时无刻的重复着,单调,似乎说不上?复杂,好像也看惯了。
白昼小心翼翼注意着依偎在她脚边黏着她蹭的黑猫,她的怀里正抱着一大束准备摆在店外的矢车菊,被老奶奶取名为‘可可’的这只黑猫除了老奶奶,最喜欢的就是对它态度一贯自持平淡而又实力强大的白昼了。
穿着花店店员装束的白发‘少年’与黑猫、道路树荫下斑驳晃动的光束、因为过于耀眼的日光而光影分明交错的街道商铺,这一幕唯美得似是幅画,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少年’很安静,‘他’从来不对过路人招揽生意,一言不发地做着自己的事,如果没有人搭话‘他’似乎能够沉默到一天的日落,有的人会随着‘他’不由自主的心神都平静下来,有的人却试图搭话想让‘少年’说几句话而成为了这家店的熟客。
就读横滨大学的富川节子就是后者中的一员。
“节子小姐,日安。”正将手里蓝色矢车菊插进花篮里的白昼听见停在自己身边的脚步声看去,并没有意外于眼前这位神态拘谨而忐忑的女性,她看出了今天的富川节子神情过分低落,像是遭遇了什么不幸的事情。
“日安,白君。”
“这次也是给住院的父亲买花吗?”白昼主动开口询问道,
“……是的。”富川节子有些艰难扯了扯嘴角,看着面前比她小了七岁、清隽如画的‘少年’,每每和这人说话,看着被花所簇拥喜爱的‘他’,富川节子的心跳就不受控制的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