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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出口以后,她才稍稍平静下来。
随即她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在这些人的眼中,生命自然是有价格的,那一百多个奴隶,要价一银币,买回来,想要怎么对待这条人命都可以,留下来当作劳动力也可以,随手虐打也可以,杀了也可以,甚至吃了都行。
但她不后悔说出那句话,也并不准备收回这句话。
她只是有些无奈,有些难受,这个世界可太特么操蛋了,一切规则都透着十足的荒诞,可看在众人眼中,荒诞的或许是她这个被排挤在这些规则之外的人。
有些规则,她可以稍稍做一些伪饰和让步,有些规则,对不起,她只想举起社会主义的铁拳揍服这些规则。
以上,正好是她无法做出让步的其中一条。
说起生命无价,科琳娜忽然想到了那位危在旦夕的大公爵德斯蒙德先生。
她刚刚还截胡了人家的药呢,虽然这药沾染了磷化氢,本身就是不能用的,不过那位德斯蒙德先生可不知道。
嘿,她这算是救了一条人命还是害了一条人命?
想到大公爵德斯蒙德先生的病,科琳娜忽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大公爵先生怎么忽然开始咳嗽了,是着了凉吗?”
这就有一点点奇怪了,要知道现在可是一年中最炎热的九月,而这位大公爵先生也是出了名的体壮如牛。
她皱起眉头,如果是淋了雨或者下了水,着了凉感冒了,大公爵府上应该是有常驻的神职人员的,照理来说,这些神职人员肯定会对他进行治疗。
是初期治疗效果太差,感冒转肺炎了?
川贝都能被奉为治疗肺病的圣药,神庙这些神职人员的治疗效果可见一斑,这似乎也说得通。
被擒获的两个卫兵的其中一个忽然开了口,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满满都是恭敬和畏惧,喃喃着道:“这不是寒冷所带来的疾病,是他丧失了信仰,神明对他降下了惩罚。”
科琳娜愣了一下,“我记得这位德斯蒙德大公爵是以为非常虔诚的信徒,他每年都有为神庙交上一千枚金币作为对神明的供奉,难道是我记错了。”
卫兵脸色苍白,“那一千枚金币是有的,即便有每年一千枚金币的供养又怎么样呢?就在前几个月,他被发现他在七年前与一个野蛮人结合,生下了一个孩子。”
科琳娜有些懵,“生了个孩子,然后呢?”
卫兵错愕地看着科琳娜,“你没听明白吗?德斯蒙德·格雷森,一位高贵的神族后裔,纯血贵族,却跟一个野蛮人结合,留下了一个血脉不纯的杂种,玷污了神明高贵的血统!”
科琳娜张了张嘴巴,“就因为他跟一个野蛮人生了个呃……血脉不纯的孩子,神明就要降罪于他?”
这也太荒谬了。
卫兵同样不能理解科琳娜的态度,“这难道还不够严重吗?”他哆嗦着嘴唇,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怕的,“况且,米拉贝尔大人早就已经对他有所警告,那个孩子必将给他带来灾祸。”
米拉贝尔便是赫克托口中的圣女。
卫兵在提到这位大人的名字的时候,神色间充满了敬畏。
“如果当时他能够听从米拉贝尔大人的劝说,净化这条不纯净的血脉,或许根本就不会有事。可他却执意要留下那个孩子,果然,距离米拉贝尔大人的预言还未过去两个月,那孩子就生了病,随后德斯蒙德大人也跟着病倒了,那绝不是普通的着凉,只是几天的时间而已,他们两个就已经病得站不起来了,我、我亲眼看到他们都吐了血,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将他们的肺部都掐住了,明明张大了嘴巴,却根本不能呼吸……”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颤抖,忽然再次矮下身去,低声呢喃着念着祝祷的经文,仿佛说出这一切都会亵渎神明。
他说得一阵阵后怕,科琳娜这个听众同样听得毛骨悚然。
“净化这条不纯净的血脉”,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她翻找着原主的记忆,从原主记忆中的犄角旮旯里翻找出了有关于神庙“净化”某个人的内容,还真是她想的那样。
只是比起中世纪的灭巫行动,当代净化的手段有却不仅限于火烧,每个祭祀似乎都有着他们各自不同的习惯,而净化也会根据他们的习惯不同来施行。
有火刑,也有水刑,当然也有干脆利落的用刀子,但也有复杂至极的蛇刑等等。
无一例外,都是死刑。
而且都是虐杀。
七年前出生的一个孩子,应该还不满十岁,将他“净化”掉,用以上任意一种虐杀方式。
只有这样做,神明才不会对德斯蒙德降下灾祸?
她一时间不知道是该为德斯蒙德虽然虔诚却还保留着人性中父子天性的部分感到庆幸,还是该为父子两个现如今双双染病感到悲哀。
等到德斯蒙德父子一死,神庙能忍住不借此宣传一波?
这多好的宣传素材啊。
看,这位地位崇高的大公爵德斯蒙德先生,他丧失了信仰,不尊重神明,所以神明降下了神罚,这是神迹!
搞不好这个传奇故事将会在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世世代代流传于这片土地上,成为未来千千万万信众们需要警醒的不忿。
科琳娜绷着脸,努力平静自己想要举起社会主义铁拳的内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