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ō⒅νìρ.cⅼōùd 天理
高奚也没想过,自己能跳过很多步骤直接生孩子。
“不知道是你不走运还是我不走运。”高奚笑着摇摇头,用血液在手心画了一个咒,然后贴在了肚子上。
说真的,她上辈子可信奉科学了。哪怕变成鬼,她还常去大学里围观学生做实验,感受科技带来的美好和喜悦。
结果一朝不测,竟彻底背离了自己的信仰。
找谁说理去?
这次凶险异常,高奚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一定……母子平安。
可在她心里,陌生的恐惧永远比不上对未知之迷的向往,鬼生子、人生子——生命当真就如此伟大,能冲破一切么?
死我信道笃,生我行神空。
高奚在心里默念过这句诗,然后释然一笑,神色柔婉:“你这么努力地来这个世上,以后也请一定不要对它失望啊。”然后闭合心神,开始聚集灵气,打开生门,迎接这个孩子的到来。
每个孩子在初生之初,他们的灵魂会先徘徊在生死界限的边缘,只有突破了障碍,才能顺利契合肉身,真正的成为人。但毕竟是新生,灵魂更是无眼无耳,无感知触觉,大多数都是靠着和母亲的灵体链接才能找到出口,当然这个链接只保持到孩子来到世上那一刻,这样的“脐带”在玄门口中又谓之“亘灵”。
延续不断,跨越一切的生灵纽带。
于是人生之初,都是母亲在指引和保护。
但这具身体的灵魂已经不知飘向何处,高奚只好用血画印,替代母亲的牵引,希望能让孩子识出生门之路。
同时她又放出一丝灵力和血气,去寻找孩子母亲灵魄的下落。
【虽然我不知你的名姓,但为了你百般牵挂的这个小生命,请回应我的呼唤,回到他的身边。】
不多时,高奚觉得肚子开始发热,宫口坠坠疼得厉害……看来是要生了。ⓡøūzんаιωū.ιπfø(rouzhaiwu.info)
高奚嘱咐了先让她自己待在房里,等实在坚持不住,她会按铃叫人进来。
高仇本不可能同意。
哪怕换了相貌,可她眼神还是那么独一无二,柔情绰态,媚于语言,望着他的样子既情深也执拗。
平时大小诸事她只是不在意罢了,如今是除去齐越那件事后,高仇再一次体会到女儿不可转圜的心意。
“……半个小时,我会让医生剖腹取出孩子,你不要和我说别的,高奚,你知道这是我最大的让步。”
高奚眉眼无奈了些,然后勾了勾他的手,低声道:“知道啦,等他平安出生,我就回到我该回去的地方。”
现在已经是时候了,于是高奚按下呼铃,便立刻被人推进了手术室。
高仇沉默地如同山一般的身影也随着她,握着她的手,温度源源不断地流入她的心扉。
高奚勉力一笑:“别担心,会好的。”
因为局部麻醉,她开始感受不到疼痛,依靠着他眼里翻涌地浓烈情绪来提醒自己不要睡过去。
她绝不能失去意识。
好在手术顺利,她的阵法也没有闪失,然而就在孩子被取出来的瞬间——咚。
怎么回事……
咚——
突然间她好像听到了,撞钟的声音。
高奚蓦地睁大眼睛,觉得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在拉扯她。
“啊!!!”她惨叫一声,眼前几乎是霎地一黑,便脱离了这具身体。
“高奚!”
***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眼前佛光高涨,高奚几乎都要魂飞魄散了。
她想果然倒霉这种事都是一环扣一环,一点点把人逼入绝境,犹如此刻。
高奚艰难地睁开眼,望向在一群在敲经念佛的和尚中间那端坐着的老和尚。
低声又紧迫:“明、觉。”
气氛之压抑,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阴风袭上后背,但没一个和尚退缩,手执犍稚不停敲击木鱼,诵念佛经。
“阿弥陀佛,近日城中怨气冲天,料想有邪祟作患,如今在诸天罗汉面前,你该放下执念,早入轮回。”
佛门果然不会没有动作,只是像她之前一样弄不清邪气的具体来源。现在把她抓到这里,估计是高奚在用血咒牵引灵魂时暴露了行踪,而且让这老和尚以为她要害人。
高奚嗤笑一声,勉力抵抗着佛光的攻击,可她现在就像无死角暴露在烈日下的涸辙之鱼,再过不久她的灵体恐怕就要开始被灼伤,慢慢化成青烟泯灭。
“该来的时候不来,永远慢这一步却标榜自己是正义的使者。”高奚寂寂地看着他,眸光冰冷:“要我说,迟来的正义是对事实的侮辱罢了。”
“阿弥陀佛,你还是执迷不悟吗?”
高奚压着一口气,看着这个在上辈子差点度化她,又几次叁番放了她的和尚。
她哪怕在全盛时期也只能勉强胜他一点,可她刚才已经将大部分的灵力用来挽救那对母子,如今是无论如何也打不过明觉的了。
真正作恶的东西还藏在别处,高奚却不想浪费这个口舌去解释了。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手底聚成漩涡,无畏无惧地看向明觉:“我早就知道我会有怎样的下场,再入轮回只不过是个笑话,魂飞魄散才是我该有的路途。”她笑着,一派风清月明:“但绝不是现在!”
诸天神佛、生死伦常?
倘若神明天理真的存在,也该叫他们剜出双眼,闭塞耳朵,无能左右这世界一切。
“我从来不信磕头拜佛就能消灾解难,怀揣黄符也未必就能破除邪魔外道。你说我执迷不悟也不假,我早就决定一条路走到黑了。”
众生所依靠的,永远只有众生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