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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幼珊不猜,直接问:“怎么说的?”
裴澜清笑道:“‘我们不合适’。”
“就跟静舒那孩子当初用的理由一模一样。”
裴幼珊闻言怔然,回过神来道:“所以你那时候才这么容易就接受了?!”
裴澜清没有否认。
她也没想过丈夫用在情敌身上的理由,有一天会变成情敌女儿对自己女儿用的理由。
当时她便觉得好笑,但看在她们两个对彼此都没感觉的份上,也就干脆作罢。
她调整坐姿,双腿交叠,语调慢悠悠地接着说。
“徐映茹当时不甘心就这么输给我,当然就想跟我继续比,抢年级第一,抢各科第一……方方面面都要比我好。
“久而久之,这就成了我俩的一个习惯。习惯跟对方比,习惯跟对方争,习惯把对方当做不能认输的对手,与任何人无关。”
“不过我也能理解那时候的她。人总有年少轻狂的时候,心高气傲,脾气倔,既经不起挑衅,又不会轻易认输,尤其是输给一个跟自己不相上下的人。
“如果你爸当年选择徐映茹,我也不会服气,也会幼稚地跟她较劲,证明我比她强比她好,是你爸瞎了才会不喜欢我。”
“但这世上没有如果,只有命中注定。”
她抬起手,轻轻揉摸裴幼珊的脑袋,目光很温和,像月如水。
“就像你注定是我们两个人的女儿。”
“如果”只是不切实际,充满懊悔的假设。
它只存在于人们的幻想里,无法改变已经做下的选择和写在命运里的结局。
而她不需要“如果”,她喜欢自己做下的每一个决定,更喜欢决定的馈赠。
——丈夫和女儿。
或许从前她教育裴幼珊的方法确实有问题,但旁人不可否认她爱女儿的心。
就像她对丈夫的爱一样不容置疑。
裴幼珊心底倏然变得柔软,倾身抱住她,把脑袋枕在她肩膀上,软声喊了一句:“妈……”
裴澜清轻轻拍着裴幼珊的背。
恍然间,好似回到从前。
那时候裴幼珊还小,白白小小的一个小团子,特别喜欢钻进大人的怀里睡觉。
她和丈夫岳秦就像这样,会轻轻拍着女儿的背哄着她睡觉。
她还记得,岳秦那个时候最喜欢抱着女儿讲故事,看星星,去公园玩……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再一转眼,女儿长大了。
他却已经不在了……
“珊珊,爸妈这辈子虽然不能白头偕老……”她声音停顿片刻,接着温柔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发,“但依旧希望你能和你喜欢的人能白头偕老,幸福地走完下半辈子。”
裴幼珊被她的话勾起父亲的记忆,鼻头蓦然一酸。
她的父母明明是如此的相爱,明明约定好了陪伴彼此的一生,最终却无法携手走到最后。
命运有时残忍得叫人无可奈何,因为它连两颗真心都容不下。
似乎是不想让她沉浸在这样凄凉的气氛里,裴澜清下一句话就转了话锋。
“所以你跟静舒那孩子真的没在一起?”
裴幼珊:“……”
……可恶,她眼泪差点就要掉出来了!
“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哦,还没一撇啊。”裴澜清微笑,“那什么时候有一撇?”
“……”
裴幼珊不好意思了:“哎呀,你别问了嘛,这是我们的私事,你们别管!”
裴澜清瞥了她一眼,抬手戳了一下她的脑袋,毫不客气地点评了一句:“你们年轻人屁事真多。”
她们两个当初要是听她和徐映茹的,现在指不定都结婚了,还用得着这么磨磨蹭蹭?
家长明明都把婚礼红毯给她们好了,偏要从头跑起。
这不是屁事多是什么?
真是让他们当爸妈的搞不懂。
裴幼珊小声逼逼:“我小时候你不那么管我,也没那么多屁事了……”
裴澜清装作没听到,起身道:“还有件事,和蓝海的会议我就不去了,交给你去。”
裴幼珊皱眉:“你都决定自己要去了,干嘛还抛给我?”
裴澜清微微一笑,微微弯腰拍了拍她的肩膀。
“当然是为了给你的八字一个机会。”
……
徐静舒已经从徐致这头知道徐映茹和裴澜清高中时候的事情。
她确实没料到这个发展,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因为徐映茹和裴澜清都光明正大,斗到后面时更像是借着对方在不断提升自身,完善自身,已经与情爱无关。
而且她爸身为丈夫都不介意,她们做孩子的又有什么好介意的?
事情过去太久,徐致自然不会吃醋介意。
再说了,妻子从前喜欢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爱的是他。
人都有过往,不必强求每一个过往都干干净净。人生本身就像画一样丰富多彩,凭什么要求人家的某一段时光只有一望无际的白色?
他从容地抽出白纸和笔,语调亲和:“要签名是吧?需要额外写点什么吗?”
徐静舒沉吟片刻:“您随意吧。”
她想送给裴幼珊的祝语太多,与其借别人的手写出来,不如留着当着裴幼珊的面亲口对她说。
徐致不急,慢条斯理地问:“静舒想给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