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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肩并肩躺着,贾元春放下心头大石,合眼就睡着了。
皇太孙听着她悠长舒缓的呼吸声,感觉像养了个小闺女。
天气越来越冷,又过了小半个月。
小院里突然闯入了一行兵士,将两人带到马厩里,当场拆了木屋,将纸墨笔砚等物也尽皆收走,一句话也没留下就走了。自这日以后,情形急转直下,原本虽遭软禁,但是一应饮食上的待遇还是不错的,每日还有哑仆伺候梳洗等。现在,全没了。
隔几日才会丢入几个窝窝头,甚至馊了的饭菜;两面透风的马厩,在这严冬丝毫不能起保暖的作用。
贾元春每天又冷又饿,别无他法,只能忍耐。
偶尔她也会怕,但是想到太孙也在,又觉得安心。
皇太孙整理角落杂乱的稻草时,发现了里面埋着的红薯,细长的七八个。
俩人如获至宝,用木屋拆出的旧木头生了火,围坐着烤红薯,过了一会儿香气就飘出来了。
又暖和又果腹,贾元春吹着烫痛了的指尖,幸福地简直要流泪。
吃得匆忙,俩人脸上都沾了一道道的灰,此刻对视一眼,看着对方狼狈样子,都大笑起来。
晚上太冷,贾元春有时候会觉得寒冷侵入了她脑袋,想事情都不清楚了。
只有一张大氅,现在披在两人身上。
大氅下,贾元春紧紧挨着太孙,他身上总比周围冰冷的空气暖许多;冷得睡不着的时候,她会缠着太孙讲故事,听他讲他去过的地方。
年轻的太孙已经去过很多地方,足迹遍布大半个国朝。贾元春听他讲那些俊伟的山川河海,风景秀美的江南小镇,长河落日的大漠风光……悠然神往时便能忘了身上的冷;有时候太孙会讲志怪故事,黑暗里贾元春听地毛骨悚然,堵着耳朵埋头往他怀里钻,逗得他哈哈大笑。
就在贾元春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的时候,院门打开了。
每天早上有两个狱卒模样的人带皇太孙出去,天黑了才放他回来。
大雪天,院子里积了厚厚的雪。
狱卒穿着没膝牛皮靴子,而皇太孙只有一双布鞋,虽然这双布鞋是明黄色的、绣着夔龙纹的,却也只是一双布鞋。
每次回来,皇太孙双腿自膝盖以下都是湿的。
贾元春生起火堆,为他烘烤鞋袜,伸手触在他小腿上,比雪还要冰冷;用双手用力快速揉搓,要好一会儿才能回过血色来。
皇太孙为她拢一拢大氅,轻轻抚摸她低着的头,像是某种无言的安慰。
他什么也不说,她便什么也不问。
这天夜里,皇太孙给她讲了《枕中记》,故事里的人升官发财、取得娇妻、儿孙满堂,一觉醒来,宿处主人所煮的黄粱粥还没熟;如你我眼中的一生,焉知不是旁人的黄粱一梦。
贾元春听得难过起来,恍惚了一会儿低声道:“这人虽醒了,梦里的事情倒都还清楚记着。”
作者有话要说:肿么办……爱上写番外了,根本停不下来!(呐喊脸)
☆、第55章 最肯忘却故人 事
天气越来越冷。
院子里,马厩顶,都积了厚厚一层雪。
冷到极处,贾元春有时会将蓬松的新雪捧在手中取暖。
这一日,夕阳西下时,东边的天空突然发出一声巨响,有绚烂的色彩随着那声巨响冲向高处,像是某种信号。
皇太孙立在梅花旁,负手远望,许久没有说话。
当夜,贾元春便被提审了。
她一路上都很害怕,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临走时皇太孙曾按着她的发顶,对她微笑,却没有说一句话。
这让贾元春有种不安的预感。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守在提审室外的竟是碧玺与抱琴。
她二人见贾元春随着狱卒走来,抬眼望处都愣住了。
抱琴搂着怀中的篮子,已是红了眼眶。
碧玺却是直接哭了。
“好小姐,你这番糟了大罪了。”碧玺哭着迎上来,摸摸她被雪浸湿又阴干了的衣袖,为她整理鬓发。
贾元春被关在马厩这数月,陡然见到昔日侍女,只觉身在梦中,哑声问道:“你们怎么在此处?”
提审室的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推开了,走出来一位白胖的中年男子,穿着低阶的官服。
他走过来,笑道:“贾大小姐,请您来走个过场,马上就让您的丫环送您回府了。”
贾元春被人扶着,引着,不知不觉间已经坐在了提审室里。
白胖男子站在她对面,笑吟吟地递过一份文书来,和和气气地道:“来来,您把这东西给签了——稍等,稍等,等秦大人来了,得他跟我一处看着您签才成。”
贾元春有些木讷得接过那份文书来。
白胖子还在一旁说着,“秦大人过来,您得跟他说这是您自愿的。对吧,咱们也没对您用刑,也没……”他嘿嘿笑,搓着手瞥了一眼守在外面的碧玺和抱琴,“我之前跟贵府也有些交情,这也是府上请托的。与人方便自己方便,等下秦大人过来……”
他说的话贾元春都听在耳中,却又仿佛一个字都没有听懂。她捏着手中的文书,直直盯着上面的字看,那些黑色的字仿佛都在白纸上游动起来:
“皇太孙”“起兵”“太孙印”“目证”“亲口吐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