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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彧挑起眉:“哦。昨夜我们去贵寺清点人数,却有一万三千九百四十六人,那多出来的六千多人是哪来的?”
弘光法师双手合十,低眉敛目:“回禀陛下,这多出的弟子一部分为他方云游僧人,一部分为尚未受戒的弟子。”
目前朝廷尚未在全国范围内推广取缔人头税,也就是说,这六千多人不仅偷税漏税,还逃避了徭役和兵役。
萧彧似笑非笑:“佛法在中原大地上如此兴盛,佛祖理应十分欣慰吧。”
弘光法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全赖佛祖保佑。”
萧彧嘴角露出讥诮的笑容:“弘光大师可知朕为何要请尔等入大理寺?”
弘光法师低头:“贫僧不知。”
萧彧说:“除夕夜,禁军巡逻队在长江边上截获十八艘货船,每艘船载重十万斤,船上所载何物,大师可知?”
弘光法师摇头:“贫僧不知。”
萧彧将桌上的镇纸用力一拍,伸手指着弘光:“好你个一问三不知!看样子弘光大师超凡脱俗,早已不问世事。那便由朕来告知大师吧,那船中所载皆为本朝禁止私卖的粮食。而粮食的来源,则是贵寺的粮仓。粮食的去处,则为正在与本国交战的敌国西戎。这已是通敌卖国之罪,你们好大的胆子!”
弘光法师忙跪地磕头:“陛下恕罪!贫僧的确不知有此事,贫僧已有数年未曾过问寺中事务,一切皆由贫僧之徒慧明打理。”
他话音刚落,他身旁的一个肥头大耳和尚匍匐在地:“陛下息怒,小僧是听寺中一位云游僧人说,说西戎此刻遭遇严重饥荒、饿殍遍地。小僧想着佛爱众生,便想用这些粮食去救济饥民。”
萧彧挑眉:“哦,如此说来,倒是朕不近人情了。可既是赈济饥民布施粮食,为何又要收人银钱呢?本朝百姓同样遭遇饥荒,豫州雍州百姓一日一餐,仅能勉强维持生计,为何不见贵寺开仓赈灾,救济饥民?莫不是觉得我朝百姓的性命不如西戎百姓的金贵?”
慧明和尚猛在地上磕头:“陛下饶命!小僧知罪。”
萧彧冷哼一声:“西戎人狼子野心,蚕食我国疆土,虐杀我安国子民,奴役我汉人同胞。如今我大安热血男儿在前线抛头颅洒热血,冲锋陷阵,驱逐胡人,守卫我安国疆土与百姓。没有他们,你们这帮大和尚能够安静地烧香念佛?怕是做梦!而今你看看你们干了些什么!你们竟然将粮食偷卖给敌军,让他们吃饱了来屠杀我安国的将士,侵略我安国的土地!你们该当何罪?!”
殿中几个和尚都瑟瑟发抖起来,匍匐在地:“陛下饶命!”
萧彧咬牙看着这帮和尚:“慧明身为出家人,却不守清规戒律,触犯国法,其罪当诛!”
慧明吓得裤子都快尿了,连连磕头:“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萧彧闭一闭眼:“念在大错尚未铸成,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自有大理寺审判你!”
“谢陛下不杀之恩!”慧明涕泗横流。
其他几人都匍匐在地,一动不动。
萧彧接着说:“弘光法师作为一寺住持,纵容门下子弟通敌卖国,此事你难辞其咎。念你年事已高,精通佛理,对佛法研究贡献突出,便不追究你的责任。既然佛家怜悯众生,北地百姓正在受苦,需要佛法普渡,弘光法师便率弟子亲自前往北地弘法吧。”
萧彧昨天思索了一晚,想着怎么处置这帮和尚,弘光法师威望比较高,不能随意处置,也不想继续留着他在这里碍事,思来想去,似乎让这些和尚去北边给胡人宣扬佛法比较靠谱,既打发了这些恼人的和尚,也不会引起民愤,还能用宗教来制衡胡人。
弘光法师跪在地上:“贫僧遵旨!”
处理鸡鸣寺的事萧彧并未声张,除了慧明被羁押在大牢中,其余人等皆被放了回去,择日动身去北边。
萧彧没有急着处理鸡鸣寺的普通僧众与寺产,而是先出了一期《星火》报,尤其着重写了鸡鸣寺私通敌国,贩卖粮食给正在与本国交战的西戎一事。
这事引起了极大的震动,通敌可是重罪,尤其是鸡鸣寺卖的还是安国而今也极为短缺的粮食。官府已经不止一次出面跟大户购粮,用以赈济灾民,收效都十分有限,因此北边的百姓还填不饱肚子。
然而这打着造福百姓普度众生名号的鸡鸣寺却将私藏的粮食卖给敌国,这完全就是犯众怒。报道一出,鸡鸣寺名声一落千丈,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朝廷便在这个契机下,没收了鸡鸣寺的寺产,驱逐解散了数以万计的僧侣,只允许留下二百僧侣。
而且朝廷趁机颁布了新的佛法管理办法,全国寺院,僧侣规模不得超过二百,寺产规模不得超出某个定额,任何人不得随意自建寺院,必须要经过官府审批同意。
所有寺院,一旦香火收入超过某个限额,所得收入七成归官府所有,两成归寺院所有,一成用以做慈善回馈社会。
这些公文一颁布,大家就都知道了萧彧的态度,他是真的不待见佛教,至少是不容许它肆意扩大。
本来这个年萧彧可以休息两三天,结果从初一开始,他就在忙鸡鸣寺的事,紧接着又开始整顿整个佛教,也是弄得精疲力竭。
直到正月十五,才勉强轻松一点。
正月十五上元节,民间有看花灯放河灯的习俗,这是道教与佛教习俗融合的节日,渐渐变得世俗化,为民间百姓所喜爱。